整个书房，落针可闻。
高仇向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弗格森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火种……”
“赢得未来……”
“你就是运气本身……”
这些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那道因为恐惧和功利而锁上的大门。
是啊，他一直在算计。算计着执教曼联的安逸，算计着国家队的风险，算计着自己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高明的战术家，一个能看透未来的先知。他从来没想过，这个烫手的山芋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一层含义。
他存在的意义，他的那些抽象的手段，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赢下一场又一场的比赛。
而是……
一场史无前例的以整个国家为舞台的行为艺术。
一场旨在打破所有人心中的枷锁，重新点燃信仰的“造神运动”！
他要造的，不是他自己这个神。
而是“希望”这个神！
一瞬间，高仇向只觉得醍醐灌顶，通体舒泰。那份纠结、恐惧和犹豫，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他眼神中的迷茫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混合着狡黠、自信和疯狂的熟悉光芒。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构思起自己“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步了。
第一步，不是选拔球员，不是制定战术，而是要搞一个天大的新闻。
一个能让全世界都把目光，聚焦到那支已经被遗忘的球队身上的……开幕式！
高仇向缓缓站起身，对着弗格森深深地鞠了一躬。
“爵士，我明白了！”
“谢谢您！”
弗格森看着他那双重新燃起火焰的眼睛，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去吧！”
“别给我丢脸！”
“让那些东方人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吹风机’！”
高仇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爵士！”
“我要让他们见识的，是比吹风机更猛烈的东西。”
“是……龙卷风！”
……
从弗格森的庄园里出来，已经是深夜。曼彻斯特的冷雨依旧下个不停。
但高仇向的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他坐进自己的车里没有立刻发动，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他找到了那个+86开头来自中国的号码。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
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通键。
……
北京时间，凌晨三点。
这是一个连最敬业的“996”奋斗者都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刻。但在某个戒备森严的办公大楼深处，一间办公室的灯却还亮着。
中国足协的刘主席正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两样东西。
一杯已经泡得发黑几乎可以当墨汁用的浓茶，和一个永远保持着满格电量和信号的手机。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了。
自从两天前，他鼓起勇气给那个远在曼彻斯特如今被誉为“东方魔术师”的年轻人打去了那个电话之后，他就陷入了这种极度亢奋和极度焦虑交织的状态中。
高仇向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明确拒绝。他只是用一种让人完全捉摸不透的语气把他嘲讽了一顿，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反而让刘主席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以他对官场，不，对人性的了解，当场拒绝意味着彻底没戏。而这种不置可否，反而说明……对方在思考，在权衡！
有思考，就有机会！
“叮铃铃铃——”
就在刘主席把地毯都快踩出一条沟的时候，桌上那个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那个来自英国的号码，让他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他猛地扑过去，因为太过激动手指甚至有些颤抖，划了好几次才成功接听了电话。
“喂！喂？高指导？！”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高仇向那带着一丝懒散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通过电波传了过来。
那声音，在此刻的陈主席听来，简直比贝多芬的《欢乐颂》还要悦耳。
“刘主席，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我电话吗？”
刘主席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连忙点头哈腰，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
“是是是！高指导，我……我们一直在等您的消息！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嗯，我考虑好了。”
高仇向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合同可以发过来了！”
轰！
刘主席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十万个烟花同时爆炸！
成了！
居然真的成了！
那个连“银狐”里皮都搞不定的天坑，这个在曼联呼风唤雨、炙手可热的年轻人，居然真的答应了！
“太好了！太好了！高指导！我代表……我代表全国球迷谢谢您！您……您就是我们的大救星啊！”刘主席的语调已经完全失控，带着浓浓的哭腔。
“先别急着谢。”高仇向淡淡地打断了他的抒情，“我有一个条件！唯一的，也是不可谈判的条件。”
“您说！您说！别说一个，一百个我们都答应！”刘主席拍着胸脯保证。
电话那头，高仇向轻笑了一声。
“放心，就要一个！”
“从我上任的第一天起，到我离任的那一天止。关于国家队的所有球员，包括选拔、征召、弃用，我，高仇向，拥有百分之百不受任何人干涉的最终决定权！”
“我要用谁，就用谁！我不想用谁，谁就不能出现在我的球队里！”
“我的选拔方式，我说了算！我的用人标准，也我说了算！”
“你们足协，只需要负责两件事：订机票，和发工资。”
“能做到吗？”
高仇向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刘主任的心上。
这是……赤裸裸的夺权！
他绕过了所有约定俗成的规则，直接把足协最核心的权力之一——人事权，给剥夺得一干二净！
刘主席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教练敢提出这种要求，他早就把电话挂了。但是，这个人是高仇向。
是一个敢在新闻发布会上指着温格鼻子骂，敢跟俱乐部老板对着干，敢用郭德纲相声赢下英超比赛的……疯子。
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才被弗格森爵士上了一堂“火种论”的课。
他现在的心态已经不是一个主教练，而是一个准备上山放火的纵火犯。一个纵火犯，怎么可能还遵守森林防火条例？
刘主席的脑子里天人交战。
他想起了这些年，因为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被硬塞进国家队的那些“关系户”。
想起了那些明明实力平平，却因为背后经纪公司的运作而占据着宝贵名额的球员。
想起了那些因为不愿意“打点”，而被国家队拒之门外的真正有实力的好苗子。
高仇向的这个条件看似霸道，但何尝不是一柄能斩断这一切乱麻的快刀？或许……就该让这个疯子来搅一搅这潭死水了！
“没问题！”
刘主席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高指导，我们……完全同意！就按您说的办！”
“好！”高仇向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那你们准备官宣吧！”
“不过，我建议动作快一点。我怕你们再犹豫一会儿，我就后悔了。”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留下电话那头的刘主席，握着已经传来忙音的话筒半天没回过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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