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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本源之惑,玉简的启示
    玉佩还发着青光,陈默跪在棺材前,手按着胸口的伤。他呼吸很轻,有点喘。耳朵里一直响着一声“咔”,不是外面传来的,是身体里面裂开的声音。他不敢动,怕一动,脑子里刚稳住的画面就没了。

    可画面还是来了。

    胸前的残玉简变得更烫了,像烧红的铁贴在皮肤上。它开始慢慢转,细细的金线从表面飘出来,钻进他的眉心。很疼,不是扎的那种疼,是脑子里被钝刀磨的感觉。

    他咬紧牙,没叫出声,只从鼻子里漏了一点气。

    眼前黑了。

    不是他闭眼,是被人强行拉进一段记忆。

    天上是倒着的星空,地上全是裂缝。一座祭坛在深渊上,九条锁链挂着九个少年。他们穿不同门派的衣服,脸看不清。只有中间那个少年,眉上有抓痕,眼神凶得很,像野狗。

    那是他。

    不,是上辈子的他。

    八个穿黑袍的人站在坛边,袖口有骨头花纹。每人手里一把骨匕,一起划向中间少年的胸口。血没流下来,反而往上飞,变成一道亮光冲上天。光的尽头,一团黑雾凝聚成形,睁开眼睛——黑得能吸走所有光。

    “第九祭品。”声音不在耳边,是在骨头里响起,“你的本源归我,轮回由我。”

    画面变了。

    又是祭坛,时间过去很久。同样的少年,换了身体,又被绑上锁链。这次动手的是个青冥宗的执事,背影让他心里发紧。那人一刀挖走灵根,少年七窍流血,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天空。

    再变。

    十次?二十次?记不清了。每一世,他在觉醒那天就被当成灾星,赶出去,献祭。每一次灵根都被抽走,灵魂被打碎重做,像牲畜一样养大再杀。

    直到这一世。

    幽泉谷底,玉简插进胸口,骨头重组。他以为终于能翻身了,一道黑线从天而降,钻进脊椎,缠住新长的灵脉——寄生烙印,又种下了。

    他不是残废。

    他是被反复收割的庄稼。

    识海猛地一震,像被人从后面砸了一锤。他喉咙一甜,一口血喷在玉佩上,青光一下子暗了。他没擦,任血顺着手指滴下去,落在干尸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谁……”他哑着嗓子说话,不时问自己,“到底是谁让我一次次回来?”

    残玉简抖了一下,虚影又出现,这次清楚多了。是个穿黑袍的男人,背着和他一样的剑匣,眉心有一道竖着的疤。

    “我不是让你回来。”男人声音低,很累,“是你自己不肯断。”

    陈默抬头:“你认识我?”

    “我认得这具身体。”男人看他胸口,“也认得这块玉佩。它是柳菁母亲留给她的东西,也是打开‘心象共鸣’的钥匙之一。”

    “心象共鸣?”

    “两个灵魂一起经历过生死,哪怕一个死了,另一个觉醒时也会有感应。”男人顿了顿,“你后颈的骨纹,不只是功法留下的,是她用命刻下的保护符。”

    陈默呼吸一停。

    “你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你狠,是因为有人替你挡过劫。”男人声音冷了些,“但接下来的路,没人能帮你走。”

    “为什么是我?”陈默抓紧玉佩,“为什么总是我?”

    “因为你本源还在。”男人指他眉心,“别人拿走你的灵根,毁不掉你的根性。你是唯一一个,经历九次轮回,还能靠凡人之躯碰触心象领域的人。”

    “那我要怎么打破这个局?”

    “找齐八骨将。”男人说得坚决,“只有八骨聚齐,才能唤醒骨尊残魂,重新长出灵根。不然你每突破一次,反噬就越强,最后变成邪尊的食物。”

    “八骨将在哪?”

    “一个在东海渔村,一个在边境琴楼,其他散在各地。”男人话锋一转,“但现在你还不能去找。”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遇到能唤醒心象的人。”男人盯着他,“只有真正触动你内心的人出现,领域才会完全开启,八骨将才会回应。”

    陈默不说话。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可她已经死了。三年前摔死在幽泉谷底,只剩半块玉佩。

    残玉简突然猛震,青光暴涨,玉佩上的血被吸进去,整块玉变得透明,像活的一样。接着,一股暖意从他后颈升起,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猛地回头。

    一道影子从他骨纹里分离出来——白衣,长发,眉心一点红。她站在那里,没有实体,却比谁都真实。

    柳菁。

    她看着他,嘴动了动,没出声,但他知道她说什么。

    跟我来。

    他想喊她名字,嗓子像烧坏了一样,发不出音。只能看着她转身,往山洞深处走。脚步很轻,每走一步,地上干尸眉上的疤就闪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她不该出现。”玄冥剑主声音冷了,“心象领域没完成,这只是残念,撑不了多久。”

    “她要去哪?”陈默终于挤出一句话。

    “青冥宗。”剑主说,“她感觉到有人能唤醒你的心象——不是靠血脉,不是靠功法,是靠‘记得’。”

    “记得什么?”

    “记得你还是个人的时候,不是修士,不是祭品,只是一个会被雨淋湿、会为她挡风的陈默。”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满是茧和旧伤。他想起那天大雨,她把玉佩塞进石缝,自己被村民拖走。他没能救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现在她回来了,哪怕只是残念。

    他撑地站起来,膝盖“咔”了一声。身体还在抖,脑子像被翻过一遍,但他必须走。

    柳菁的身影走到洞口,快消失了。

    他迈步。

    一步,两步。

    脚踩在碎骨上,发出细小的声音。背后的剑匣晃动,铁链蹭着麻衣,沙沙响。他没回头看棺材,也没看玉简。

    它已经完成了任务。

    指引结束了,后面的路,得他自己走。

    柳菁在洞口停了一下,好像知道他跟上了。她没回头,抬手指向远方——那是去青冥宗外门的方向。

    陈默停下,喘口气,伸手摸了摸眉上的疤。那里发烫,像有什么要醒过来。

    他张嘴,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后颈的骨纹猛地一缩,像被人掐住命脉。柳菁的影子剧烈晃动,开始变淡。

    她转头,最后看了他一眼。

    眼里有不舍,有急,还有他看不懂的警告。

    然后,她抬手,指向他的心口。

    下一秒,整个人化作一缕青烟,钻回他后颈的骨纹里。

    陈默僵在原地。

    心口突然剧痛,不是伤口疼,是骨头里面疼。他低头,看见胸口的焦痕在渗血,血顺着肋骨流下,滴在干尸脸上。

    那具干尸的眼眶,忽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