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个人，连镜头都没蹭到几个，明显就是个来长见识的小角色。

    还试探你……

    换作是你，有机会结识大马拿督，你会不递名片吗？笨蛋！”曾剑桥冲着程一言一顿训斥。

    想到事已至此，他长叹一口气，掏出一百块塞给程一言：“拿着吧，阿年，送程先生回市区，顺便把车还给厉家。”

    ……

    另一边，吴任松让司机将车停在树荫下。

    他抽出香烟递给陆瀚涛和陈志钺，顺口问陈志钺上车前跟程一言聊了什么。

    “松哥，我怀疑那个拿督是冒牌货。”陈志钺一开口，吴任松就皱起眉头。

    沉思片刻，吴任松摇头：“我倒觉得是真的，从口音到穿着，甚至举手投足，这位巫哈密拿督和我印象里的南洋人分毫不差。”

    这不是废话吗！

    程一言本就是南洋人，南洋人演南洋人，能不像吗？

    陈志钺咧嘴一笑，不再多言。正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肥羊自己往刀口上撞，那就没救了。

    陆瀚涛的算计目标已从吴任松转向程一言，慢悠悠说道：“阿钺，现在对方开价九百万，足足是吴兄的三倍。

    姓曾的绝不会让步了，这节骨眼上，你别干扰吴兄的判断。”

    说完，陆瀚涛眼皮微抬，不着痕迹地冲陈志钺摇了摇头。

    陆叔这是何意？

    改割程一刀了？

    陈志钺险些笑出声。他万万没想到，吴任松当局者迷也就罢了，连陆瀚涛这 湖也被程一言唬住。

    果然贪心一起，再精明的狐狸也会犯糊涂。

    三人各怀心思，在车里闷声抽着烟。

    不多时，曾永年驾车从后方驶来。

    见吴任松的两辆车停在路边，曾永年刹住车摇下车窗，询问是否抛锚。

    吴任松没搭理他，和陆瀚涛一同仔细打量后排的程一言。

    程一言强忍着不去看副驾驶的陈志钺。

    察觉吴、陆二人探究的目光，他灵机一动，双手合十，用南洋佛徒的礼仪微笑致意。

    吴任松与陆瀚涛相视一笑，神色缓和下来。

    被当成空气的曾永年索性踩下油门，劳斯莱斯银影缓缓驶离，将吴任松一行人甩在身后。

    无视曾永年一路的牢 ，程一言频频瞥向后视镜。

    他隐约感觉，吴任松刚才专程在等他。

    看来陈志钺并未揭穿自己，曾剑桥这条线，或许还有戏。

    不到一分钟，程一言就从后视镜里发现了吴任松的车影，对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

    曾永年毕竟年轻，一见吴任松追上来，立刻慌了神，以为骗局败露，只想赶紧甩掉程一言这个烫手山芋。

    他紧张地问：“程先生，您要在哪儿下车？”

    程一言略作思索，报出了附近一家高档酒店的名字。

    曾永年猛踩油门，将他送到酒店门口，随即扬长而去，连头都没回一下。

    与此同时，吴任松也做出了决断。

    车子还未停稳，他便拦住了准备下车的陆瀚涛：“陆兄，阿钺，辛苦你们陪我晒了一下午太阳。

    这位大马拿督是真是假，就由我去探个虚实吧。

    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休息，晚上珍宝海鲜坊见，到时候再详谈。”

    不等二人回应，吴任松朝司机使了个眼色。

    司机立刻锁死车门，猛打方向盘，车子在酒店门口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迅速驶离。

    “呵，四百万？真当我鸡贼松是 ？”吴任松叼着白玉烟嘴，冷笑一声，带着几名保镖大步踏入酒店。

    接下来的发展，与原本的剧情如出一辙。在程一番巧舌如簧的忽悠，加上吴任松自己的脑补之后，他确信对方在督府有 消息——新界即将开发，可能兴建电厂，连带周边村落也会发展起来。

    曾剑桥那二十四栋烂尾别墅不值钱，但地皮却大有价值。

    即便花九百万买下，转手卖给督府，依然有利可图。唯一的区别是，这次吴任松格外冷静。他翘起二郎腿，对程一言说道：“拿督大人，我不是在吓唬你！

    在新界买地，从村长、族长、村民，到地痞流氓，甚至是孤寡老人……方方面面都得打点清楚。

    要是没摆平这些人，等督府宣布收地时，你觉得那帮村民会让你轻轻松松赚这笔差价？”

    “啊？我有交易合同……”

    “乡下地方，人命不值钱。死上十几个人，督府迫于舆论，肯定会搁置开发计划。

    这样吧，我和本地乡绅陆瀚涛有些交情。

    这事交给我去谈，具体多少钱买下来，你别管。

    总之，那块地我七百万转手给你，顺便帮你搞定后续的麻烦。

    你既能省下两百万，又能确保没人捣乱。怎么样？”吴任松现学现卖，原本陆瀚涛想坑他，反倒被他借势利用了一把。

    程一言吐出一口雪茄烟雾，皱眉道：“这不太合适吧？我好歹算是马来西亚的半官方人士，要是传出不讲信用的风声，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拿督大人，本地乡绅可不像您这么讲规矩。

    不分他们一杯羹，他们真能安排几个人死在工地上。”吴任松钺说钺顺，仿佛陆瀚涛附体一般。

    程一言收起笑容，比了个手势：“一口价，六百万！”

    “成交！”

    程一言与吴任松敲定六百万的私下协议后，马上用酒店前台的电话联系曾剑桥，取消了之前九百万的报价。

    曾剑桥反应迅速，在电话里立刻进入角色。他先问清缘由，又主动降价。程一言当着吴任松的面，继续拒绝。曾剑桥转而恳求，纠缠几分钟后，一听程一言要挂电话，突然改用闽省方言破口大骂。

    程一言沉着脸挂断电话，拿起雪茄对吴任松抱怨：\"吴先生，我现在有些后悔。为省三百万，搭上我的名声......\"

    \"拿督，名声值几个钱？等我好消息。\"吴任松大笑着将一万港币拍在前台，吩咐记在新松集团账上，随即带保镖离去。

    程一言目送对方走远，收敛笑容，取过钥匙快步走向电梯。不到三分钟，一辆丰田轿车停在酒店门口。阿鬼带着黄飞洪走进大堂。

    经理上前询问，阿鬼递出信封：\"麻烦转交巫哈密拿督。\"经理松了口气，请二人稍坐，亲自送信上楼。

    程一言正守在电话旁，刚与曾剑桥通过话，只等交易成功的消息。未料等来的却是一封陌生信件。拆开后，竟是当年应聘陈记食品的简历。

    他强压心跳，换上笑容：\"是我 的朋友，他们人在哪？\"

    \"在楼下喝茶，需要请他们上来吗？\"

    \"不必。\"程一言戴好帽子，\"我亲自去见。\"

    楼下，阿鬼从容饮茶。黄飞洪低声道：\"鬼哥，要不要跟上去？怕他跑了。\"

    \"放心，他是聪明人。\"阿鬼胸有成竹，\"我们给足面子，他不会犯蠢。\"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程一言握着信纸，面带微笑朝他们走来。

    \"巫哈密先生，张老板得知您抵港，特地吩咐我们接您去半岛酒店品茶。\"阿鬼不等对方回应，径直上前说道。

    望着衣着考究的阿鬼，程一言略显迟疑：\"我相识的张老板不少，不知......\"

    \"我家老板是张少祖先生，这边请，车已备好。\"阿鬼侧身让路，指向门外引擎未熄的轿车。

    黄飞洪挤开酒店经理，将钞票塞进对方口袋：\"若有人来访，就说拿督大人赴半岛酒店会友去了。这两日老板为拿督大人安排了不少活动，房间务必保留。\"

    \"明白明白，您尽管放心。\"经理连连应声。

    程一言暗自叫苦，只得强颜欢笑随二人登车离去。

    行驶半小时后，程一言察觉异样。

    \"二位，这似乎不是去半岛酒店的路？\"

    \"差不多，半岛酒店和九龙城寨都在九龙嘛。\"

    ......

    新界陆宅。

    陆瀚涛挂断电话，转向陈志钺：\"周边村寨都已打过招呼，从现在起车辆只进不出！阿钺，这次真不是我不讲情面，姓吴的实在欺人太甚！新界地界还没人敢这么扫我陆瀚涛的面子！今晚珍宝海鲜坊你别去，留在这儿吃山鸡火锅。后续事宜不必过问，无论我从那家伙身上刮下多少，先前那36万如数奉还，权当你的辛苦费。\"

    说罢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陈志钺轻叩烟盒，笑着叼起骆驼牌香烟：\"陆叔，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在我面前就别演了。一条基础设施报价400万，吴任松好歹是见过世面的老板，新界行情再陌生也该心里有数。他现在翻脸正中你下怀——原本说好三七分账的200万利润，你该分我60万。现在打着私人恩怨的旗号踢我出局，不但省下24万，还要我欠你人情。其实你真正目标是那个马来西亚拿督巫哈密吧？吴任松开价300万的地你能抬到400万，面对巫哈密900万的报价，不破千万才怪。\"

    陆瀚涛盯着陈志钺半晌，突然咧嘴笑道：\"果然瞒不过你这小狐狸。好！冲你这声陆叔，不管最后宰谁，120万一口价！\"

    这么大一块蛋糕，我一个人可吞不下，得让各方都分一杯羹。

    你啥都不用操心，只管吃香喝辣，坐等收钱。陆叔这次够意思吧？

    陆叔，你这回诚意是足了。

    可你真能确定，那个巫哈密拿督没问题？

    他身上真有那么多油水，能让你们这群新界地头蛇捞？

    陈志钺神色古怪地盯着陆瀚涛，捂着嘴说：\"陆叔，你就没想过，这个大马拿督可能是曾剑桥找来演戏的，就为了逼吴任松加价买地？\"

    \"哈哈，阿钺，我当然想过。\"陆瀚涛抓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喂，南亚风情酒店？帮我找巫哈密拿督，我是新界陆瀚涛。\"

    \"抱歉，陆先生，拿督大人不在酒店，刚出门了。\"

    \"他说去哪了吗？\"

    \"陆先生，我们不能透露客人隐私……\"

    \"怎么？我陆瀚涛的名字不好使？要不要我找你们老板问问？\"

    \"拿督大人去半岛酒店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