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毕,秦牧转身赴宴。吴夫人目送他离开,回头却见女儿倚在帐前,怔怔望着那远去的背影。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呢~"吴夫人打趣道。
吴氏抿嘴轻笑道。
孙家小妹双颊飞霞,慌忙扯过锦衾掩面,细声嗔道:
"女儿何曾看他了,母亲净会打趣人。"
吴氏瞧着女儿这般情态,心下顿时了然。指尖轻抚绣帕,缓声道:
"秦家郎君生得龙章凤姿,更兼胸藏韬略,真有运筹帷幄之才。"
"这次既救了你的性命,又替你雪了血仇,这般恩义..."
言语间眼波流转,竟似在细数聘礼单子般认真。
孙小妹忽觉语中蹊跷,咬唇轻哼:
"母亲今日怎的尽说这些?"
"什么天赐良缘..."
"您究竟要说什么?"
吴氏轻拢女儿青丝,正色道:
"女儿家终归要择婿而嫁。"
"为娘瞧着秦家郎君与你甚是相配..."
话音未落,孙小妹骤然攥紧被角,耳尖都透出胭脂色。
"母亲糊涂了!"
"他纵有千般好,终究是刘家帐下谋臣..."
纤指将锦被绞出褶皱,显然心绪难平。吴氏却叹道:
"天下大势如棋局,你兄长技不如人罢了。"
“多亏刘玄德仁厚,对我们母女手下留情,否则以你我身份,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孙家虽亡,我们尚在人世,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香儿,听娘一句劝,放下那些执念。咱们母女安安稳稳过活,才是正经道理。”
吴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谆谆劝导。
孙尚香若有所思,渐渐垂下眼帘。
“以咱们如今的处境,若想安稳度日,总得有个倚仗才是。”
“那秦子璟是刘玄德麾下重臣,你若能许配给他,后半生便有了依靠,为娘也能跟着享些清福。”
“况且娘看得出来,你对他似也有些情意。”
“这般两全其美的姻缘,岂不正好?”
吴夫人循循善诱,终于说到正题。
孙尚香耳根微红,羞赧地低下头去。
这次却未再出言反对。
不反对,便是默许了。
吴夫人面露欣慰:
“你能想通就好。”
“相信娘的眼光,秦子璟定会待你好的。”
孙尚香捻着衣角细声道:
“就怕女儿愿意,人家未必肯娶...”
吴夫人拍着她的手笑道:
“我儿这般品貌,哪点配不上他?”
“况且娘看他待你体贴,未必无意。”
“你且放心,待娘寻个机会,必让你们成就这段良缘。”
听得母亲这般保证,孙尚香这才含羞应道:
“婚姻大事全凭母亲做主...”
吴夫人终于舒心地笑了。
寿春州府内。
吕奉先手持两封密函,神色阴晴不定。
左首绢帛乃曹孟德所书,催其速送女入许都配与子桓,以结姻亲之盟。右首竹简为袁本初手笔,乃袁显思遣使所呈,意在离间吕曹之约,劝其归顺河北。
布原已应允曹氏婚约,忽得袁绍书信,不禁踌躇难决。
"袁公四世三公,拥四州之众,二十万大军南征,其势如虹。"陈公台进言道,"曹子孝必失徐州,曹孟德亦难挡冀州雄师。将军若弃暗投明,方为明智之选。"
昔日陈宫力谏勿附曹操,奈何吕布贪图万余降卒与金银赏赐。今见局势有变,再度进言。
"卿言不无道理..."
布抚须沉吟,似有所动。
沉思良久,忽将两信掷于案上:"袁军初渡黄河,此时定论胜负尚早。无论何方得势,皆需倚重本将,何须急于表态。"
"玲绮暂缓赴许,袁绍处亦虚与委蛇。待两军胜负分明,再作定夺不迟。"
此番吕布显是学得慎重,欲作壁上观。
陈宫还想继续说。
“不必再讨论此事了。”
吕布抬手制止,转而询问:“先说说成德那边的战况吧,大耳贼才是我的心腹大患,唯有击败他,本侯才有筹码与曹操、袁绍周旋。”
陈宫只得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成德方面,孙权刚刚传来消息,称刘备七万大军已完成登陆,包围了成德城。”
“但他有信心联合高顺守住城池,将刘备大军牢牢拖在城下。”
吕布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
“公台,你这招利用孙权及其江东旧部为本侯守城,消耗大耳贼的计策,确实高明。”
“战死的都是孙权的旧部,本侯的主力却能在寿春休养,养精蓄锐。”
“待刘备久攻不下,士气衰竭之时,本侯再率精锐南下,必能一举击溃他!”
吕布赞许地看向陈宫。
陈宫嘴角微扬,冷笑道:“刘备贪心不足,妄图趁袁曹决战之际,吞并淮南,独占扬州。”
“可惜温侯不是刘表、孙策,我陈宫也非蒯越、周瑜。”
“刘备和秦牧这对君臣,以为自己还能像从前那般势如破竹,简直狂妄可笑,小瞧了温侯与在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番自信而讥讽的言语,顿时激起了吕布的傲气。
他大笑一声,不屑道:“大耳贼,你以为夺了荆州、江东,就有资格和本侯较量了?”
“在徐州你不是我的对手,到了淮南,你照样不行!”
“天下能与我吕布一战的,唯有曹操、袁绍!”
霸道的宣言在厅堂中回荡。
正此时,亲卫手捧战报,匆忙冲入。
“禀温侯,成德急报!”
“刘备已于前日攻破成德城!”
"高顺遭擒,孙权殒命,我万名守军尽数覆灭!"
吕布猖狂的笑容骤然凝固,面容扭曲成一片惊骇。
成德失守?
孙权战死?
高顺被俘,上万守军全军覆没?
一道道噩耗如同雷霆,狠狠劈在吕布头顶。
吕布瞠目结舌,面容僵硬,一时震骇失神。
转瞬间。
吕布暴怒跃起,厉声咆哮:
"一派胡言!纯属捏造!"
"成德城坚不可摧,岂会轻易陷落!"
"就算孙权无能,高顺也绝不会如此不堪,竟在短短数日内失守成德?"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吕布激烈驳斥着。
这个消息荒诞得超出了常理,令他完全无法接受。
"即便成德失守,也绝不可能这般迅疾。"
"孙权高顺麾下可是有万人大军!"
"何况孙权前日才派人传信,说刘备方始登陆围城,怎可能头日围城,次日破城?"
"这毫无道理,完全说不通!"
同样震惊的陈宫,也满脸不可置信,与吕布一样难以接受这个离谱至极的消息。
"温侯,军情急报在此,千真万确!"
亲卫战战兢兢地喊道。
陈宫抢先一步夺过帛书,快步来到吕布身旁,君臣二人共同查看。
秦牧设局,朱桓诈降倒戈,开启东门迎刘备大军入城...
残酷的事实冷冰冰地写在帛书上。
吕布与陈宫脸上的质疑渐渐消散。
二人倒抽凉气,缓缓对视,眼中惊骇之色犹如读到世上最诡异难解的秘典。
吕布将信将疑:"情报上说,秦牧早在数月前就谋划让朱桓潜伏到孙权身边,借刘备之手打压朱氏?"
"这么说,刘备刚打下建业,他就料到孙权会逃到淮南投奔我?"
"连我会派孙权驻守成德也在他算计之中?"
"好让朱桓这个内应协助大耳贼攻破成德?"
"公台,这情报的意思,我没理解错吧?"吕布嗓音沙哑,眼中满是惊疑。
陈宫猛然回神,连吸几口凉气才勉强平复心情。他神色复杂地点头:"确实如此。虽然早知秦牧多谋,但能未卜先知到这种程度,简直像是能窥见天机..."
吕布面色阴沉,手中的绢帛被攥得咯咯作响:"这就是你的妙计?按你的主意让孙权招揽旧部守城,反倒中了秦牧的圈套,引狼入室丢了成德,还折损高顺和上万将士!"
哗啦一声,情报被撕得粉碎。吕布目光如刀扫向陈宫:"当真是妙计!"
陈宫后背发凉,冷汗涔涔而下:"主公认错,确是属下失察。但那秦牧竟能从建业陷落时就布局至今,实在..."
"够了!"吕布厉声打断,"失职就是失职,休要狡辩!"
"你自诩当代智者,谋略过人,竟被山野村夫戏弄,着实可笑。"
陈宫闻言,面上顿现惭色,拭着额间冷汗,无言以对。
"唰——"
吕布扬手将那绢帛抛向半空。
"传令三军,即刻整备南下!"
"本侯要趁那大耳贼根基未稳,一举击溃他,夺回成德!"
陈宫猛然抬头,惊色取代了方才的羞愧。
刘备坐拥七万雄师!
且刚攻下成德,全军士气如虹。
吕布麾下可调之兵,满打满算不过三万。
以三万敌七万,还想收复成德?
简直是痴人说梦!
"温侯三思!"
"刘备兵力倍于我,又值新胜锐气正盛。"
"在下以为,固守寿春方为上策。"
陈宫急忙谏阻。
"区区七万乌合之众,本侯有并州铁骑,足挡百万雄兵!"
"此番南下,大耳贼必轻敌出战。"
"正可一举歼灭其军,顺势收复成德!"
吕布意气风发,非但无惧,反露必胜之色。
他倚仗的正是三千并州精骑。
昔日兖州之战折损大半,追击刘备时又损兵将,所剩无几。
后投袁术,得其资助数千战马,方重建骑军。
当初诛杀袁术夺取寿春,全赖这支铁骑。
后来曹操来犯,亦靠铁骑周旋,阻其吞并淮南之谋。
今日盛怒之下,吕布欲再施故技,以铁骑破刘备七万大军。
温侯的狼骑确是锋芒犀利。
智谋过人的秦牧诡计多端,只怕又要为刘备出谋划策。
此时的陈宫已不敢轻视秦牧,反而心生警惕。
吕布却倨傲冷哼一声:
"区区谋略在绝对实力面前不值一提。"
"先前采纳你的计策设下诱饵,反倒丢了成德。"
"这次我定要与刘备正面交锋!"
"让秦牧的诡计在狼骑铁蹄下无所遁形!"
吕布决心以武力决胜。
凭手中方天画戟,
仗绝世武艺,
率所向披靡的并州狼骑,
一举击溃刘备!
"即便秦牧束手无策,但张辽已投靠刘备。"
"听闻其效仿温侯组建了一支狼骑。"
"若以此军对抗温侯......"
话音未落,吕布勃然大怒:
"陈公台此言何意?"
"莫非认为本侯不如那叛将?"
见吕布怒目而视,陈宫慌忙解释:
"温侯明鉴,在下绝无此意......"
"休要扰乱军心!"
吕布厉声喝断:
"张辽不过学得皮毛,也配与本侯抗衡?"
"此番不仅要击溃刘备,更要手刃叛贼!"
"背叛者,杀无赦!"
陈宫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两日后。
吕布亲率三万大军沿淝水南下,直指成德。
......
成德城内。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