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要讨教了。"周瑜眸中燃起灼热的光，指节不自觉地轻叩石案。正如猛虎遇见雄狮，总忍不住要较量爪牙。

    "且慢。"刘苍忽然出声。

    鲁肃含笑道："新谱了一曲，请周郎品鉴。"

    见着周瑜，他便按捺不住要展示这首经高人指点过的曲子。

    周瑜挑眉望来，展颜道："愿闻其详。"他素知鲁肃琴艺尚可，却也不过尔尔，想是要自己指点其中不足。

    "且慢。"

    刘苍忽然近前低语："末音当延展，方能升华全曲。至于如何延展，全凭君自悟。"

    鲁肃闻言一怔。

    此事他从未深思。

    经此一提，茅塞顿开。细想之下，尾音确实适宜延展。

    "谢先生指点！"

    鲁肃郑重行礼。若非刘苍提点，他断不会想到突破原有框架。而刘苍又故意留白，给予他充分发挥的余地，这番点拨对音律进益大有裨益。

    "不必多礼。"

    刘苍浅笑间，神识中响起系统清音。

    【叮！】

    【指点鲁肃音律任务完成度：100%】

    听闻此声，刘苍眸光微动。先前故意保留延展之说，系统始终未有反应。此刻一语道破，果然达成圆满。

    【获得奖励：古琴"绕梁"】

    刘苍心中暗喜。此乃春秋名琴，位列十大古琴次席，"余音绕梁"之说正是由此而来。

    此时鲁肃已在凉亭坐定，瑶琴置于石案，十指轻抚琴弦。周瑜在一旁静候。

    "铮——"

    清越弦音乍起，随后指走游龙，妙韵迭出。初时周瑜只是微微颔首，这仍是鲁肃平常水准。待刘苍点拨的首个妙音响起时——

    “妙哉！”

    周瑜眸光一亮，由衷发出赞叹。

    他熟知鲁肃的琴艺深浅。往日必有瑕疵之处，今日却无半分疏漏。

    随后，刘苍所提点的二个音节响起。

    “绝妙！”

    周瑜再次击节称赏，眼中已盛满惊异。未料鲁肃在此处的处理竟如此精妙和谐。

    鲁肃心无旁骛，十指翻飞于琴弦之上。清越琴音流转四野。

    周瑜缓缓阖目。

    这是他头一回纯粹以欣赏之心聆听鲁肃奏曲。往昔总要指点修正，而今竟寻不出半点瑕疵。

    曲声渐入尾声，周瑜暗忖该当终了。

    “铮铮——！”

    琴音陡然转急，鲁肃非但未止，反愈发忘情。新起的韵律令周瑜怔然。

    “妙极！”他脱口赞道，“这延音处理当真神来之笔！”虽初觉意外，但略加推敲便知——此般演绎确令全曲境界升华。

    骤然而止的尾音，更添余韵悠长。

    “好曲！”

    周瑜霍然起身，“子敬琴艺已臻新境，瑜再无可指教！”此言发自肺腑。此曲纵非绝世，细节却尽显大家风范。

    鲁肃朗笑道：“公瑾今日终不再说我音律天赋欠缺了。”

    周瑜赧然一笑。往日确常作此评。

    “或许非天赋所限，只是契机未至。”周瑜摇头莞尔，“此曲便是你破茧之作，而今已入全新境界。”

    鲁肃笑声忽顿，复又大笑：“公瑾此言差矣。”

    “哦？”周瑜讶然。

    “你岂不知我根底？”鲁肃指向刘苍，“此曲精妙全凭先生指点，我方得窥此境。”

    刘苍摆手谦辞：“阁下本就悟性非凡，一点即透，刘某不过略尽绵力。”

    刘苍微微一笑，谦逊地拱手回礼。

    鲁肃躬身施礼，心中暗想：这位先生音律造诣极高，足以为人师表。

    "竟是这位高人！"周瑜眼前一亮，立即上前拱手行礼："在下周瑜，久仰先生大名。怪不得子敬近来进步神速，原来有高人指点。"

    刘苍含笑而立，连连摆手示意不敢当。

    鲁肃笑着对周瑜道："这位先生总爱谦虚。你可知道，他得知我身份后，一句话是什么？"

    "愿闻其详。"周瑜好奇道。

    刘苍作势欲拦，鲁肃却已笑着说出："他问我是否认识周瑜。"

    见隐瞒不住，刘苍只得摇头失笑，神色间带着几分赧然。

    "这还没完，"鲁肃继续道，"他还说久闻公瑾精通音律，一直想当面请教。"

    周瑜闻言眼中闪过光彩，饶有兴致地看向刘苍。

    "既如此，不如今日就切磋一番？"

    "正合我意。"刘苍欣然应允。

    "取我的琴来。"周瑜吩咐管家。

    鲁肃朗声笑道："先生见到此琴，定会爱不释手。"

    周瑜含笑点头，显然对珍藏的这把名琴颇为自得。

    鲁肃向刘苍介绍道:"公瑾的焦尾琴乃是东汉蔡邕亲手所制，堪称绝世珍品。"

    周瑜含笑颔首，眉宇间尽是自得之色。

    看来平日里他没少在挚友面前展示这把爱琴。

    "竟是焦尾！"

    刘苍恍然大悟："难怪二位如此珍视。"

    周瑜朗声笑道："音律之道，臻于化境时方知良琴可贵。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寻常人说这话难免显得矫饰，但从周瑜口中说出却格外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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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并非炫耀，只是阐述事实。

    刘苍深以为然。

    正如绝世剑客，纵然草木皆可为剑，但若持神兵利器，更能尽展所长。

    此时管家捧着一个细长木匣走来，轻轻置于石案后躬身退下。

    周瑜端坐案前，小心翼翼地开启木匣。

    当他取出焦尾琴时，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珍宝。

    刘苍凝神细观，只见琴身古朴典雅。

    这柄位列十大名琴四的焦尾虽不及绕梁，却也堪称稀世之珍。

    "确是至宝！"

    刘苍由衷赞叹。

    "且容某献丑。"

    周瑜将修长十指悬于弦上，向刘苍微微颔首。

    "恭聆雅奏。"

    刘苍阖目静待。

    随着周瑜指尖轻拂琴弦，清越之音骤然流泻。

    不愧是千古名琴，信手拨弄便已悦耳动听。

    琴声渐起，时而如幽涧清泉，时而似飞瀑激流，最终化作惊涛拍岸。

    周瑜以琴为笔，在音律画卷上泼墨挥毫。

    刘苍闭目品鉴，饶是身负神级音律造诣，也不得不承认此曲已近完美。

    唯有意境转换稍显急促，犹如山水长卷中景物更迭略微仓促。

    乐境的转折略显生硬，细微处存有滞涩之感，未能浑然天成。

    说穿了，匠气过重而灵韵稍欠。

    琴音袅袅而止。

    "妙曲。"

    刘苍缓启双目，颔首赞道。

    纵使捕捉到分毫未臻完美处，仍无愧"妙曲"之称。

    "谬赞了。"

    周瑜唇角微扬，谦辞间掩不住得意之色。以他精通音律的造诣，自认此曲已臻至境。完美得无可指摘。

    "公瑾此曲既已完美无瑕，叫人如何置喙？"

    鲁肃拊掌笑道："阁下莫不是在为难先生？依我看，当世恐无人能对此曲妄加评议。"

    确然，此曲堪称完璧。

    纵有更高明的曲调，若要在此曲中寻出纰漏，只怕比登天还难。

    刘苍忽而莞尔："公瑾想听肺腑之言，还是场面话？"

    226. 云泥之别

    此言既出，满座皆惊。

    鲁肃难以置信地望向刘苍。

    言下之意，莫非指周郎琴艺尚有瑕疵？可他凝神细听时，分明未觉半分不妥。

    侍立的老管家亦面露惊色。

    竟有人敢这般诘问大人？大人琴艺造诣，纵不敢说冠绝天下，在江东绝对是首屈一指。这般境界，岂会存有瑕疵？

    二人对周瑜琴艺，怀有近乎执着的笃信。

    唯独周瑜神色自若。

    他确信己作无懈可击。

    "忠言逆耳利于行。"周瑜从容笑道，"瑜自然愿闻真言，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既如此——"

    刘苍眸光微动，含笑道："烦请公瑾细品己作。"

    周瑜略怔。

    旋即凝神追忆曲调。

    一遍又一遍。

    细致到每个音符都反复推敲，品味曲中每一处意境流转。

    在这般求全责备的追索中，周瑜神色渐渐变幻。以他精深的音律修养，终在反复琢磨间，捕捉到意境衔接的凝滞感。

    "观君神色，想必已有所得。"

    刘苍唇角微扬，云淡风轻道："此曲已然臻于化境。"

    他话锋忽转："然则，近乎完美终究差之毫厘。"

    "曲中意象万千，初时清溪潺湲，中段墨色氤氲，末章惊涛拍岸。"

    "正因意蕴过于纷繁，反成累赘。"

    "虽技法纯熟无可挑剔，却败在意象转换之间。"

    言及此，刘苍目光投向周瑜。

    周瑜面上风云变幻，盖因对方所言字字切中要害，当即拱手："愿闻其详。"

    刘苍捻须续道："此曲堆砌过甚，本当徐徐图之。"

    "阁下为求紧凑，强缩转折，致意脉不畅。"

    "若要浑然一体，当以时间养意境。"

    有些道理只可心领神会。

    周瑜整衣肃立，深施一礼："听君一席话。"

    鲁管家惊得失了颜色，鲁肃则击节赞叹："竟有人能在音律上胜过公瑾！"

    周瑜摇头苦笑："未及交手，瑜已败北。"

    高下立判！"此言差矣。"

    刘苍谦逊道："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置身事外，自然听得真切。"

    "我也是旁观之人，却未听出端倪。"

    鲁肃低声嘟囔了一句。

    声音虽小，却逃不过周瑜的耳朵。

    他转头看向鲁肃，郑重其事道："子敬，你怎能与先生相提并论？在音律一道上，你与先生之间，还隔着整整一个我。"

    "这......"

    鲁肃一时语塞，被这话噎得不轻。

    要知道周瑜可是江东首屈一指的音律大家，这差距未免也太悬殊了！

    ......

    稍显手段

    周瑜与鲁肃说罢，又看向刘苍，眼中满是敬仰之情。

    他起身微微欠身，抱拳行礼。

    "先生在音律上的造诣，公瑾难以企及，心悦诚服。"

    此言一出，身旁管家眼神一凛。

    他深知自家主子素来心高气傲，未料竟如此干脆认输。

    更令人意外的是，刘苍尚未开始抚琴。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鲁肃忍不住插话："你何时这般痛快认输过？"

    周瑜向来智勇双全，才情过人，从不会轻易服输。

    今日之举，确实出乎鲁肃意料。

    周瑜轻叹一声，缓声道："我与先生相较，犹如云泥之别，岂能相提并论？"

    "此言过矣。"

    刘苍忽然笑道："我尚未抚琴一曲，不如待我奏罢再议。"

    "好！"

    周瑜毫不犹豫地应允。

    他虽甘拜下风，但也想一睹刘苍琴艺究竟何等精湛。

    鲁肃眼睛一亮，连声道："妙极！妙极！"

    自上次聆听《霸王别姬》后，他一直盼着能再闻刘苍琴音。

    如今机会难得，自然不愿错过。

    管家也满怀期待，目光灼灼地望向刘苍。

    刘苍眸光微动，暗自思忖：是否该取出绕梁琴？

    此刻众人环伺，凭空变出古琴未免惊世骇俗。

    但若要与江东结交，乃至收服人心，某些惊人手段必不可少。

    刘苍心里已经拿定主意。

    他单手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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