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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死人嘴里吐真话
    沈青梧将半块玉佩收进袖中时,指腹擦过"徐"字刻痕,触感像刀背刮过皮肤。

    她召来李嬷嬷,后者刚替她收拾完染血的黄麻纸,褶皱的眼角还凝着担忧:"才人,您这身子......"

    "去打听徐明远的行踪。"沈青梧打断她,指尖抵着案上那盏琉璃灯,灯芯"噼啪"爆响,火星溅在她手背,疼得她睫毛颤了颤,"他每夜子时必去冷宫后巷烧纸钱,对吧?"

    李嬷嬷愣了愣,突然想起前日打扫时听小太监闲聊——那徐明远总在亥末提着竹篮往冷宫方向走,嘴里念叨"娘,孩儿替您还债"。

    她点头时,沈青梧已转身翻出妆匣里的青瓷瓶,瓶中装着阿沅帕子的灰烬与井底淤泥,混着她晨起用指甲刮下的棺木霉斑。

    "不是还债,是镇魂。"沈青梧捏着瓶塞,嘴角扯出冷意,"他娘死得不干净,怕冤魂缠上自己。"她倒出三粒墨色药丸,用细绢包好,"嬷嬷去扮作守夜的老仆,在巷口等他。

    他若问起,便说昨夜梦见个穿青衫的姑娘从地窖爬出来,说徐婕妤当年收了银子,换了死婴......"她顿了顿,"再补一句,'你娘是被灭口的'。"

    李嬷嬷接过药包时,掌心被药丸硌得生疼。

    她望着沈青梧苍白的脸,喉间的话滚了几滚,到底没问出口——才人这模样,分明是又用了那招引魂的法子,可她偏要往更险的路上走。

    子时三刻,冷宫后巷飘着湿冷的雾气。

    徐明远提着竹篮刚拐过断墙,就见墙根蜷着个老妇,披头散发地抹眼泪。

    他脚步顿住,竹篮里的纸钱被夜风吹得簌簌响。

    "老姐姐?"他试探着上前,竹篮里的铜盆"当啷"磕在青石板上。

    老妇抬头,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得滚圆:"是你!"她扑过来抓住徐明远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腕骨,"昨夜那姑娘托梦给我,说你娘收了徐婕妤的银子,把死胎换给主子......她还说,你娘是被灭口的!"

    徐明远如遭雷击,竹篮"哐当"落地,纸钱散了一地。

    他踉跄后退,后背撞在断墙上,喉结上下滚动:"不是我娘......是她自己贪的......我不知情......"

    老妇的手突然松了。

    徐明远望着她转身消失在雾里,这才发现自己额角全是冷汗,后颈凉得像被蛇舔过。

    他蹲下身捡纸钱,指尖触到一片潮湿——不知何时,地上多了三粒墨丸,泛着诡异的幽光。

    沈青梧藏在巷外的槐树后,阴玉片贴着掌心发烫。

    她能听见徐明远的心跳,像擂在破鼓上的闷响。

    袖中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巷内那团越来越浓的黑气——阴魇丸起作用了。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漫开时,指尖在阴玉上划出血痕。"开。"她低喝一声,地面浮起淡蓝纹路,如藤蔓般爬向徐明远脚边。

    徐明远刚把铜盆里的纸钱点燃,火焰突然"轰"地蹿起三尺高。

    他惊得跌坐在地,就见火中浮现出一张脸——是他娘!

    她头发散乱,嘴角淌着黑血,指甲长得像铁钩:"你收了徐婕妤的银子,却不帮我收尸!

    你让我闭紧嘴,我偏要说!

    那夜换婴的是你!

    是你亲手把死胎塞进产床!"

    "娘!

    不是我!"徐明远扑向火堆,火星溅在他脸上,烫得他嘶叫,"是你说徐婕妤给的银子够我们母子下半辈子......"

    火焰里的影像开始重叠。

    他看见自己站在产房外,母亲跪在徐婕妤脚边哭求:"贵人饶命,老妇实在不敢......"他袖中那包银子突然沉得坠手,是徐婕妤的贴身侍女塞进来的,"徐明远,你娘的命在你手里。"

    "不!"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尖叫,"我只是......只是帮她藏了死胎......"

    "阿沅看见了!"火中传来另一个声音,是阿沅的。

    徐明远浑身剧震——那是他永远忘不掉的夜晚,阿沅举着烛台撞进地窖,正好看见他把死胎塞进草席。

    他疯了一样扑过去捂她的嘴,却被她咬得鲜血淋漓。

    最后他锁上铁笼,听着她抓墙的声音从急到缓,直到彻底安静。

    "我没杀你......"他对着空气喃喃,"是你自己断气的......"

    "录到了。"周砚从暗处闪出来,手中的梦魇录魂筒泛着幽光。

    他的手在抖——这是他第一次执行暗查司的秘密任务,可此刻他顾不上害怕,只盯着徐明远扭曲的脸,把枪口对准他。

    徐明远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像浸了血。

    他嘶吼着扑向周砚,指甲几乎戳进对方咽喉:"还给我!

    还给我!"

    两人在地上扭打,录魂筒"咔"地裂了道缝。

    幽蓝的魂音从中泄出,裹着阿沅的呜咽、徐明远的尖叫,在巷中炸成一团黑雾。

    徐明远的动作突然顿住,他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我没投井......我没死......"

    沈青梧在树后攥紧阴玉,指节泛白。

    她能感觉到地府的反噬顺着经脉往上涌,像有无数冰锥扎进骨髓。

    但她盯着徐明远口吐黑血、抽搐着倒在地上的模样,突然笑了——他额间浮现出暗红的咒印,那是冥途审判的标记。

    周砚爬起来,颤抖着捡起裂成两半的录魂筒。

    残片里还飘着断断续续的魂音:"......换婴......阿沅......地窖......"他抬头看向沈青梧藏身的槐树,正迎上她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却又带着点隐晦的赞许。

    "拿好。"沈青梧的声音从雾里飘来,"去御前司。"

    周砚握紧残片,转身往宫城方向跑去。

    他没注意到,徐明远抽搐的手指突然蜷成爪状,在青石板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血字——那是阿沅的名字。

    而远处,御前司的灯笼正顺着长街缓缓移动,照出"肃查"二字,在夜风中摇晃如刀。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