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6章 鬼宴未散,新魂又至
    墨兰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地底下那声"咚"像块冰砣子,顺着后脊梁骨直往下坠。

    她盯着静室窗纸上晃动的影子——那影子发梢滴着水,正伏在主子耳边,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

    "主子?"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比三更天的风还抖。

    手刚搭上门闩,忽有冷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像无数根细针往她腕子上扎。

    她"嘶"地缩回手,见手背浮起一片鸡皮疙瘩,连带着门闩都结了层白霜。

    静室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沈青梧低哑的冷笑:"来得正好。"那哭声猛地拔高,像根烧红的铁签子扎进耳膜。

    墨兰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廊柱上,只听见主子的声音混着抽气声:"别急......你的债,我替你讨。"

    窗纸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起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皱了。

    墨兰看见那影子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折去,发梢的水珠子"啪嗒啪嗒"砸在窗纸上,洇出深褐色的痕迹——是血。

    她捂住嘴,指甲在唇上掐出月牙印。

    直到静室里的动静渐歇,只剩下布料摩擦声和主子断断续续的低语:"痛......但值得。

    阿阮的债,我还要继续算。"

    更漏又敲了两记,墨兰才敢挪步。

    她贴着墙根绕到静室后窗,透过半开的窗缝往里瞧——沈青梧盘坐在青砖地上画的冥途纹中央,七窍渗出细血丝,像用红笔在脸上描了七道。

    她手中的阴玉符正剧烈震颤,符面"周氏"二字泛着妖异的紫光,三道淡灰色的影子被符上的纹路扯着,正一寸寸往沈青梧心口的青紫色契约纹里钻。

    "崔尚宫的三个心腹......"墨兰喉咙发紧。

    前日崔尚宫坠井暴毙,这三个宫女也跟着"染了急症",原来她们的魂早被主子扣下了。

    她看见黑气顺着契约纹爬上沈青梧的锁骨,又缓缓没入肌理,而她苍白的脸上竟浮起一丝病态的红晕——那是阳气回升的征兆。

    "咚。"地底下又传来一声闷响。

    沈青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冥途纹上,将暗红的纹路染得更艳。

    她攥紧阴玉符,指节发白:"不够......阿阮被灌了七碗堕胎药,你们三条命,才抵得一碗。"

    墨兰的膝盖开始打颤。

    她退到院门口时,正撞见值夜的小太监提着灯笼过来。"墨兰姐姐?"小太监打着哈欠,"主子睡下了?"

    "睡了。"墨兰的声音像被浸过冰水,"你且去前院守着,莫要过来吵了主子。"她望着小太监的灯笼光晕消失在转角,这才摸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帕子刚碰到皮肤,就黏糊糊的,全是汗。

    天刚蒙蒙亮,裴仲言就被召进了清梧阁。

    他提着药箱跨进门时,正见墨兰端着铜盆出来,盆里泡着带血的帕子,水色发乌,还飘着几缕灰絮。

    "昭媛昨儿又咳血了?"他皱眉问。

    墨兰垂眸摇头:"主子说晨起喉间发甜,吐了两口。"

    掀帘进内室,沈青梧正倚在软枕上,面色虽白,倒比前日精神许多。

    裴仲言搭脉时,指尖猛地一震——那脉象平稳得反常,寸关尺跳得极有规律,倒像寻常养尊处优的贵人。

    可他分明记得三日前诊脉时,她的脉象虚浮如游丝,阳气散得比漏沙还快。

    "昭媛近日可服了什么补药?"他不动声色地问。

    沈青梧端起茶盏抿了口:"墨兰熬了参汤,每日一盏。"

    裴仲言垂眸,袖中指尖悄悄掐了个诀。

    他从药箱里取了银针,在沈青梧腕间轻刺一下,接了半滴鲜血在银碗里。

    那血珠刚落进碗底,银碗"嗡"地发出轻鸣,血色竟慢慢转灰,碗底浮现出细小的梵文,像被谁用刀刻上去的。

    "这是......"他喉结滚动。

    梵文他识得几个,"冥"、"判"、"偿",连起来正是地府判令里的残章。

    他突然想起昨日值夜时,听见司天监的人议论,说昨夜紫微星旁有阴云缭绕,怕是有邪祟作祟。

    "太医令可是看出什么?"沈青梧的声音突然响起。

    裴仲言抬头,正撞进她右眼里翻涌的幽光——那光像深潭里的磷火,冷得人骨头缝发颤。

    他慌忙低头:"昭媛脉象已稳,只需再服两剂调理的药即可。"

    午后,墨兰去西苑送炭。

    绕过断墙时,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竟看见半截绣着缠枝莲的衣袖——再往旁边挪两步,一具宫女尸首横在枯草里,面容完好,双眼却被剜得只剩两个血洞,胸口用刀尖刻着倒五芒符,血早凝了,呈暗褐色。

    "昭媛!"她跌跌撞撞跑回清梧阁,"西苑......西苑有具尸首!"

    沈青梧正在看账本,闻言"啪"地合上账本。

    她跟着墨兰跑到西苑时,日头正毒,可那尸首周围却浮着层薄雾,冷得人牙齿打颤。

    她蹲下身,右眼幽光大盛——那尸首的魂被一根细如发丝的黑绳钉在天灵盖里,正蜷缩成一团,嘴一张一合,无声地重复着:"灯未灭,魂不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替命灯。"她低笑一声,指尖按在尸首心口的符上,"崔尚宫死前,也说过灯油不够。

    原来太后身边,不止她一人动手。"

    墨兰打了个寒颤:"主子,这是......"

    "用活人的魂炼油,给将死之人续命。"沈青梧扯下尸首的一缕头发,"阴魂被钉在尸身,灯不灭,魂就散不了,灯油就能多熬些时候。"她取了尸首指尖血,混着黑狗血滴在烛芯上,"去佛堂方向点了这烛。"

    墨兰捧着黑烛刚走,小太监就来传旨:"皇上宣昭媛去御书房。"

    沈青梧整理鬓发时,镜中映出她心口的契约纹——青紫色已经漫到锁骨,像条吐信的蛇。

    她指尖抚过纹路,低笑:"萧玄策,你要查的《换命录》,怕要从这灯里翻出答案了。"

    御书房里,萧玄策正翻着孙尚仪刚呈上来的奏报。"昭媛昨夜炼魂续命"几个字刺得他眼疼。

    他捏着奏报的手青筋凸起:"她竟敢以宫人残魂为祭?"

    孙尚仪跪伏在地道:"奴婢不敢妄断......但昨夜西苑乌鸦成群,绕清梧阁三圈而落,似有阴令传递。"

    萧玄策沉默片刻,突然问:"她升为昭媛后,可求过什么?"

    "只一件。"孙尚仪答,"每月初七,准她独入西苑焚香祭妹。"

    "祭妹?"萧玄策冷笑,指节敲了敲桌案,"她是去点名——点那些冤死在西苑的魂,替她数债。"他望着窗外掠过的乌鸦,眸底暗潮翻涌,"传旨,今晚子时,朕要去西苑走走。"

    子时,西苑废井边。

    沈青梧举着黑烛,幽蓝的火焰在风里摇晃。

    她将宫女的残魂导入阴玉符,逆着《往生咒》的调子念诵:"魂归地,怨归天,锁魂钉,断前缘。"

    井中突然泛起气泡,水面裂开一道缝,一盏血灯虚影缓缓升起。

    灯芯是缕半透明的魂魄,面容与太后有七分相似——但那不是太后,是更年轻、更清瘦的模样。

    "双生替命......血灯续寿......"那魂的嘴动着,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我被锁在地窖第七层......姐姐说,等灯油熬干,就放我去轮回......"

    沈青梧望着血灯,唇角微扬:"原来你们连亲人都骗。"她将阴玉符对准血灯,"这盏灯,我替你灭了。"

    符上的紫光骤然暴涨,血灯虚影剧烈摇晃。

    灯芯里的魂突然露出笑容,口型分明是"谢谢"。

    "啪。"

    血灯熄灭的刹那,天地骤暗。

    狂风卷着枯叶从四面八方涌来,锋利如刀,刮得沈青梧脸上生疼。

    废井里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黑雾顺着井口往上涌,像有什么东西,正挣开千年的锁链。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