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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她听见太医在梦里喊师父
    沈青梧蜷在锦被里,右耳的轰鸣突然凝成一道刺耳鸣响。

    "师父!

    我不该烧您那卷'梦蛊录'!

    可若传出去,我也会被当成妖人!"

    她睫毛骤颤,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这道梦呓比任何宫娥的春闺私语都清晰,像根细针直接扎进耳膜——裴仲言?

    那个总在太医院低头拨算盘的院判?

    "小鸢。"她掀开被子坐起,指尖扣住床沿的雕花,"去宗人府查林鹤年的旧档,天亮前要结果。"

    外间值夜的小宫女应声推门进来,月光透过窗纸在她脸上割出半道影子。

    小鸢的手在烛台边顿了顿,才捧起铜灯:"是。"她走得极轻,绣鞋碾过青砖的声音像春蚕啃叶,转眼便消失在廊下。

    沈青梧摸向案头的茶盏,瓷面冰得刺骨。

    林鹤年,淑妃疯癫前最后念的名字,裴仲言的师父,七年前被定"妖言惑众"的御医。

    她盯着窗棂上晃动的树影,右耳又浮起方才的梦呓——烧书、妖人,这两个词像块碎瓷片,在她心口划开一道细缝。

    更漏响过三声时,小鸢回来了。

    她的裙角沾着星点泥渍,发间的茉莉被夜露浸得蔫软,却攥着半卷泛黄的纸页:"林御医的案子卷宗被撕了大半,只剩这几句——'家宅查封,弟子裴仲言收尸'。"

    沈青梧接过纸页,指腹蹭过墨迹。

    查封、收尸,这八个字像根线,把裴仲言和林鹤年的命运死死缠在一起。

    她抬眼时,眸底的金光在暗夜里晃了晃:"备香烛。"

    檀香在案头烧得噼啪响。

    沈青梧闭起左眼,右眼的阴火在眉间跳动——这是潜入活人名梦的法子,代价是耗三日光气。

    当意识沉入黑暗的刹那,她听见自己胸腔里契约纹裂开的轻响。

    药炉的焦糊味先涌进鼻腔。

    白胡子的老御医站在丹炉前,银须被热气吹得乱颤,手中那卷《九婴饲梦考》泛着青灰的光:"此术非邪,乃前朝巫族'续魂'遗法。

    若无母血为引,必反噬施术者。"他转身时,沈青梧看清了他的脸——与宗人府画像上的林鹤年分毫不差。

    "我劝淑妃罢手,她却说......"林鹤年的声音突然哽咽,"她说'只要承煜能醒,我愿成魔'。"

    画面骤转。

    裴仲言跪在火盆前,颤抖的手将残卷一张张往里塞。

    火焰舔过纸页,焦黑的碎屑飘起来,在半空拼出八个血字:"萧氏龙气,亦染此术。"

    沈青梧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中衣。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移到了西墙,她攥着胸口的契约纹,那里的金光刺得人眼疼——皇帝早知道梦蛊的事?

    "小鸢!"她掀开帷帐,声音里裹着冰碴,"换身药童的衣裳,混进太医院。"

    小鸢的手还搭在烛台上,闻言立刻解下腰间的银铃铛:"要找什么?"

    "圣祖年间的医案残页。"沈青梧扯过外袍披在肩上,"尤其是带'双生子血祭'的。"

    子时三刻,小鸢回来时,头顶的青布小帽歪了半边。

    她从衣襟里摸出半张烧焦的纸,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太医院最里间的炭盆,我抢在他们烧完前......"

    沈青梧接过纸页,烛火在"双生子血祭"五个字上跳动。

    前世师父临终的诅咒突然在耳边炸响:"你本该死,你弟该活!"她的指尖在纸页上洇开一片湿痕,很快又被冷笑烘干:"原来赶尸门,也是这盘棋里的棋子。"

    月到中天时,沈青梧站在了冷宫的枯井前。

    老耿的影子从井边的破屋挪出来,手里攥着根锈迹斑斑的钥匙。

    这个哑巴守尸人今晚格外警觉,布满老茧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凶光。

    "要钥匙?"沈青梧笑了,残铠的裂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拿命换。"

    老耿怪叫一声扑过来,短刀带起的风刮得她鬓发乱飞。

    她侧身避开,残铠的尖角擦过他的手腕——骨头断裂的脆响混着闷哼,老耿的手松开,钥匙"当啷"掉在地上。

    密室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九婴图残卷摊在石案上,画中凶兽的眼睛被人用朱砂点得猩红。

    旁边的檀木棺里,承煜的尸身保存得极好,心口却插着枚银针,针尾的"林鹤年"三字被血渍浸得模糊。

    沈青梧伸手触碰银针,冥途之力顺着指尖涌进去——那道若有若无的龙气,和皇帝书房里"通幽渠"的气息一模一样。

    "你们一个想夺阴行,一个想续死子......"她的声音在密室里荡开,惊得梁上的蝙蝠扑棱棱乱飞,"可这宫里,从上到下,谁的手是干净的?"

    她将银针收进契约卷轴时,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

    "放话出去,"她对躲在阴影里的小鸢说,"淑妃中邪,需林鹤年遗物镇魂。"

    下半夜的风裹着露水灌进清梧阁。

    裴仲言的影子出现在窗棂上时,沈青梧正倚在软榻上翻书,右耳清晰地捕捉到他剧烈的心跳。

    "吱呀——"

    窗纸被指尖捅破个洞,裴仲言的手探进来开锁。

    他的动作极轻,却逃不过沈青梧的耳朵。

    直到冥途锁链缠住他的脚踝,他才惊恐地抬头,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砖上:"沈婕妤......"

    "裴太医深夜来访,可是来取银针的?"沈青梧放下书,烛火在她左眼的阴火里跳跃,"你师父烧了书,你来续命——这局棋,咱们一起下如何?"

    裴仲言跪下来,额头抵着地面:"我师非妖,他只是......想救那些被当成祭品的孩子!"

    沈青梧的右耳突然捕捉到他心底的梦呓:"若她知道真相,皇帝第一个杀她。"

    她笑了,笑声像片落在冰面的羽毛:"裴太医,你比你师父聪明——至少知道留条活路。"

    窗外的残月被乌云遮住半边。

    沈青梧正要开口,右耳里突然涌进一道陌生的梦呓,像从极深的地底传来:"护世判官......你快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视线扫过密室的方向。

    石墙下的青砖缝里,有半截生锈的铁链露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密室深处的青石板下,传来一声极轻的、类似骨节摩擦的响动。)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