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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我的命,不许你绣
    沈青梧跟着素纱穿过冷宫斑驳的朱漆门时,后颈的寒毛突然竖了起来。

    月光被断瓦割成碎片,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银,却照不亮偏殿里那团蜷缩的黑影。

    "主子。"素纱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点向门槛内。

    沈青梧驻足。

    那是个穿青灰宫装的小宫女,脸朝下趴在青砖上,七窍渗出的黑血已经凝固,在地上拖出条蜿蜒的痕迹。

    最诡异的是她攥紧的右手——指缝间露出半截绣着并蒂莲的红绸,随着夜风轻颤,竟像是活物在呼吸。

    "掰开。"沈青梧的声音比月光还冷。

    素纱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宫女僵硬的手腕,那只手突然抽搐着攥得更紧。

    沈青梧瞳孔微缩——这是被阴术镇过的尸身,怨气还在体内游窜。

    她屈指弹出半片冰棱,精准挑开宫女指节。

    红绸裹着的东西滚落在地。

    沈青梧的呼吸顿了顿——那是个巴掌大的绣偶,眉眼与她分毫不差,连鬓角那颗朱砂痣都绣得分明。

    "冥途。"她低喝一声。

    指尖刚触到绣偶,耳畔便炸响刺耳鸣叫。

    阴雾在眼前翻涌,残像如碎镜拼合:披头散发的女子跪在血池里,手中银针刺破指尖,血珠顺着丝线爬进绣偶心口。"阿姐,阿姐..."女子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阿姐的命数太硬,阿妹替你改...改了这命盘。"

    沈青梧猛地抽回手,绣偶表面腾起青烟。

    她终于看清那女子的脸——是端妃。

    前世她查过端妃旧案,史书记载这位宠妃因丧子疯魔,用宫女鲜血绣人偶,被先帝赐死。

    可眼前的残像里,她的眼神清明得可怕,每一针都像是在刻某种咒文。

    "这不是疯症。"沈青梧摸着心口蠕动的冰纹,冷笑里裹着刺骨寒意,"是借血绣养魂,给阴符续命术打基础。"她抬头看向素纱,"查近三月生辰与我相冲的宫女,九人,一个都不能漏。"

    素纱领命而去时,檐角铜铃突然摇晃。

    沈青梧垂眸盯着绣偶,指尖凝出霜花——这东西上缠着她的气息,分明是有人在引她入局。

    两日后深夜,傀儡戏班地窖的霉味钻进鼻腔时,沈青梧的指尖已经结了层薄霜。

    线傀无声无息跟在她身后,黑线在掌心缠出死结。

    地窖中央摆着九具绣偶,每具都穿着不同位分的宫装,最中间那具心口处,嵌着她昨日晨起梳头时掉落的发丝。

    "九偶归心阵。"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血绣工具,木柄上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借判官之血,夺冥契之主..."古籍残页上的字被烛火映得泛红,"好个端妃,当年没争到后位,如今倒想争地府的位置。"

    沈青梧将帕子往御花园假山下一丢时,月洞门后闪过道灰影。

    她垂眸整理袖扣,嘴角勾出半分笑意——胡三姑果然沉不住气。

    第三夜子时,清梧阁的窗纸被阴风吹得簌簌响。

    沈青梧靠在软榻上闭着眼,冥途在识海翻涌,她能清晰听见绣偶们的低语:"她来了...她的血在召唤我..."

    "素纱。"她突然睁眼,"备轿,去绣衣局旧坊。"

    绣衣局旧坊的破窗灌进冷风时,沈青梧正好看见九具绣偶同时抬起头。

    黑血顺着它们的七窍涌出,在地上汇成文火,将中央的空位照得发亮——那是给她留的"宿主之位"。

    "我的女儿不必替天行道。"端妃的声音从人偶群中传来,带着腐肉般的腥气,"你来替我活着!"

    沈青梧指尖的霜花"啪"地碎裂。

    她破窗而入时,发间金步摇坠子撞在窗框上,发出清脆的响。"就凭你?"她踏过黑血,每一步都在地上冻出冰花,"也配染指我的命?"

    八具人偶同时暴起。

    黑丝如蛇缠向她的手腕,沈青梧不闪不避,冥途轰然展开。

    噬魂的寒意裹着怨气涌进识海,她咬着牙任由黑纹从右臂蔓延至肘——这是她要的反噬。

    八声哀嚎同时炸响,那些被困在人偶里的怨魂被冥途吞噬,化作黑线缠在她脚边,排成整齐的队列。

    "线傀!"她低喝。

    最后那具人偶突然暴起时,线傀的黑线已经缠上了柳含玉的魂魄。

    那是裴仲言的表妹,此刻双眼翻白,喉间发出不属于她的尖叫。

    线傀的黑线绞碎入侵的怨念时,沈青梧抬手按在端妃残魂上,"赦"字印在阴雾中炸开。

    "你的儿子..."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怜悯,"早入轮回了。"

    端妃的残魂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被冥途卷进深处。

    沈青梧退后半步,右臂的黑纹已经爬上肩头。

    她摸出银针刺入肩井穴,血珠落地成冰,"去乾清宫递密报。"

    素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时,沈青梧听见远处传来更楼声。

    她低头看向脚边的阴符巡使,黑线在它们周身游走,像支沉默的军队。

    次日清晨,清梧阁的宫门前,老吴氏的哭声撞碎了晨雾。

    她跪在地砖上,手里捧着双绣着玉兰花的小鞋,鞋尖还沾着未干的黑血:"求婕妤娘娘做主...我家阿满,昨儿还说要给娘娘绣帕子..."

    沈青梧站在檐下,看着那鞋上的针脚——和地窖里九偶的绣工,一模一样。

    老吴氏的哭声像根生锈的针,扎得晨雾都泛着腥气。

    她膝盖压着青石板,指节因攥紧绣鞋而泛白,那对玉兰花的绣样在晨光里发暗,鞋尖的黑血早凝成痂,像块剥不下来的烂疮。

    沈青梧扶着廊柱往下走,素纱要搀她,被她不动声色避开。

    石阶上的露水沾湿了裙角,她却盯着那鞋上的针脚——每一针都是“回”字锁边,和地窖里九具绣偶后颈的缝合线分毫不差。

    “阿满昨儿还说要给娘娘绣帕子,”老吴氏突然抬起脸,眼眶肿得只剩条缝,“她手巧,绣的并蒂莲能招蜂儿,可今早...今早我去偏殿送浆洗,见她缩在染坊角落,手里攥着半团红线,浑身都是针眼儿...”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怀里的粗布包裹,“您瞧,这是我从她枕头底下翻出来的,全是没绣完的帕子,可每块帕子的角儿上,都绣着个...都绣着个...”

    她突然噎住,抖着手展开帕子。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