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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线断人亡
    镜中倒影突然晃动。

    她看见自己身后,八具阴符巡使不知何时跪了满地,黑纱下的脸朝着她,像八座沉默的碑。

    线傀的红线轻轻动了动,指向窗外。

    沈青梧顺着红线望去,夜色里飘着几缕极淡的血丝,像蛛丝,又像...引魂的线。

    “寿绣坊。”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嘴角勾起冷笑。

    线傀的红线在夜色里晃了晃,像一根被风吹动的蛛丝,最终缠上沈青梧腕间。

    她垂眸看那血丝隐入袖口,指尖轻轻摩挲过红线——这是阴符巡使追踪残念的秘术,每一丝都连着将死未死者的执念。

    "去寿绣坊。"她对着空气低喝一声,线傀的影子在墙角晃了晃,化作一道黑雾钻进瓦缝。

    第二日卯时三刻,沈青梧乘青帷小轿出了神武门。

    轿帘半掀,她望着街边垂落的"寿绣坊"金漆匾额,嘴角笑意更冷——这坊门雕着百子千孙图,门楣却挂着褪色的白幡,分明是拿喜相镇阴煞。

    "停。"她掀帘而下,素纱捧着沉香炉紧随其后。

    绣坊内飘着浓烈的艾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气。

    七个绣娘围坐在廊下绷架前,银针在素白缎面上翻飞。

    沈青梧脚步一顿——那些绣娘的眼睛都像蒙了层雾,眼尾青黑,指尖缠着的红线渗着血珠,每绣一针,便有一缕淡白的气从她们天灵盖飘出,钻进绷架上的寿衣里。

    "这位小主是来订寿衣的?"一个裹着墨绿褙子的老妇从里间出来,脸上敷着厚厚的粉,笑起来时眼角细纹里沾着金粉,"咱们这儿专给宫里主子们备着,前儿惠太妃还送了块和田玉当谢礼呢。"

    沈青梧目光扫过老妇脖颈——那里有道极细的疤痕,像被线勒过的痕迹。

    她指尖掐住袖中阴符,面上却堆起笑:"替母家祖母备的,要最好的苏绣。"

    老妇引着她们往里走,绷架上的寿衣渐渐清晰。

    沈青梧装作看针脚,指尖轻轻划过衣料内衬——粗麻底布上用暗线绣着歪扭的符文,她凑近些,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这针脚倒是齐整。"她突然反手扣住老妇手腕,"只是这血墨,可渗了七八个活人血吧?"

    老妇瞳孔骤缩,手腕上的皮肤突然裂开,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皮。

    沈青梧早有防备,指尖凝出霜花刺向老妇咽喉——却见那老妇突然化作一团黑雾,廊下七个绣娘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睛里泛着幽蓝。

    "娘娘!"素纱尖叫着后退,撞翻了香案。

    沈青梧不退反进,从袖中抽出断簪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寿衣上。

    冥途在她眼前展开,昏黄的雾气里,胡三姑的身影渐渐清晰——她脸上覆着张年轻女子的人皮,正捏着根银线,将个宫婢的魂魄往寿衣里缝:"借你三年阳寿,换我家主半载命。"

    "好个借寿。"沈青梧收回手,袖中红线突然绷直,"素纱,把这寿衣包了。"

    老妇的黑雾重新聚成人形,脸上的粉簌簌掉落:"小主既然看中,就收十两银子吧。"

    沈青梧抛给她一锭金子:"不用找了。"

    回清梧阁的路上,轿帘被风掀起一角。

    她看见街角的青瓦屋顶上,影卫的玄色衣角一闪而过——萧玄策果然派了人。

    她低头摸着寿衣,指尖触到内衬的血符,嘴角勾起冷笑:皇帝要查,便让他查个清楚。

    当夜,沈青梧在密室里点燃引魂香。

    寿衣摊在案上,她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符纹中心。

    冥途骤震,一个宫婢的残魂从衣料里钻出来,哭哭啼啼:"奴是储秀宫的小桃,上个月病了,胡三姑说能救奴...可她拿银线缝奴的魂,说要给主子续寿..."

    "主家是谁?"沈青梧按住残魂。

    "是端妃娘娘旧部!

    三年前胡三姑说要藏什么主阵图,说等...等判官血出现就重启仪式..."残魂说到这儿突然消散,"九...九位绣娘都是活祭,每绣一件,抽一缕魂..."

    沈青梧捏碎案上茶盏,瓷片扎进掌心。

    她望着右臂爬上锁骨的黑纹,突然笑了:"好个借魂续命,当我是泥捏的判官?"

    次夜三更,沈青梧换了身青衫,腰间别着阴符,再次站在寿绣坊前。

    坊门虚掩,里面没有灯火,却能听见"嗤啦"的抽线声。

    她推开门,七个绣娘正跪在地上,红线从她们七窍钻出,在头顶织成一张大网。

    "你终于来了。"胡三姑的声音从网后传来,人皮被掀开,露出底下爬满蛆虫的脸,"我等这判官血等了三年,正好拿你来祭阵!"

    红线如毒蛇般窜来,沈青梧不躲不闪,反手撕开右臂封针。

    黑血"噗"地溅在地上,冥途瞬间张开,八具阴符巡使从黑雾里冲出,黑丝与红线绞杀在一起,血雾弥漫。

    "以邪制邪?"胡三姑尖叫着掐诀,"我这血线大阵连鬼差都困得住!"

    沈青梧却笑了,她的瞳孔泛着幽蓝,伸手接住一缕黑血:"你忘了?

    我是冥途审判者。"她指尖点在阵心,黑血如活物般钻进红线,"吞!"

    八具阴符巡使突然暴起,黑丝缠住胡三姑的四肢。

    她的惨叫声里,沈青梧抽出霜刃:"你的阴符,归我了。"

    刀光闪过,胡三姑的头颅滚落在地。

    就在这时,灰诏灵的残音突然在冥途里炸响:"线尽宫倾——"

    沈青梧猛然抬头,看见地窖深处挂着幅巨大的"宫线图",红线密密麻麻,连接着储秀宫、景仁宫、钟粹宫...最终汇聚到乾清宫龙床。

    她瞳孔骤缩,刚要上前,坊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退下。"萧玄策的声音冷得像冰,"她不是在追邪,她是在...织网。"

    沈青梧转身看向窗外,只来得及看见他玄色龙纹暗纹的衣摆一闪。

    影卫们悄无声息地退去,空中飘来一句极低的话:"即日起,婕妤所至之处,禁龙气入阵。"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幅"宫线图"。

    红线在冥途里泛着妖异的光,像无数条蛇,正顺着她的视线,游向乾清宫方向。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