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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情愫渐生
    晨钟响过三声,山间雾气还未散尽。司徒灵坐在床沿,手里那把短刀已经收进了袖中。她盯着门缝外渐渐亮起的天光,手指轻轻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

    门外没有动静。

    她起身,将床铺整理好,又往铜盆里倒了点冷水,洗了把脸。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人。刚擦干水珠,窗外传来一片落叶扫过屋檐的声音。

    她顿住。

    那是约定的信号——三片叶子接连滑落,代表接应已到位。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哨,放在唇边吹了一声极低的音,短促而模糊,像风掠过石缝。然后推开窗,翻身而出。

    药庐地下密室入口藏在半山腰一处枯井底部。她沿着湿滑的石梯往下走了十几步,推开一道暗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角落燃着一盏油灯,火苗微弱地跳了一下。

    龙吟风站在墙边,肩上还缠着绷带。诸葛雄坐在石凳上,正低头检查一张手绘的地图。那个神秘人靠在对面墙角,斗篷依旧遮着脸,没说话。

    “你来了。”诸葛雄抬头。

    司徒灵点头:“东侧火警能拖多久?”

    “至少两炷香。”神秘人开口,声音沙哑,“我会引他们去后山。”

    “北崖秘道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塌了。”司徒灵说,“我得先清障,不然走不通。”

    “我和你一起去。”龙吟风突然说。

    诸葛雄看了他一眼,没反对:“我在渡口等你们。船夫那边我已经见过,信也送到了。”

    神秘人点点头,转身走出密室。诸葛雄收起地图,临走前拍了拍龙吟风的肩膀:“给她一点时间。”

    油灯熄灭前,他顺手把它吹了。

    密室陷入昏暗,只剩下一丝从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光。两人站着,距离不远,也没靠近。

    “你不该回来。”司徒灵低声说。

    “我不走。”龙吟风看着她,“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需要你护着的人了。”她说。

    “我知道。”他说,“可我还是想护着你。”

    她抬眼看他,目光在黑暗中对上。他的眼神没变,还是当年雪原上那个教她握剑时的样子,严厉,却又藏着不忍。

    “这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问。

    她笑了笑:“骗人,装傻,杀人。哪一样都不是你想看到的我。”

    “可我还是找到了你。”

    “为什么非要找我?合欢宗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因为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他往前一步,“你说,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要亲手给我收尸。”

    她呼吸一滞。

    “你还记得?”

    “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包括你说讨厌我总板着脸,说我像个木头。”

    她低下头,声音轻了些:“那你现在还像木头吗?”

    “我不知道。”他伸手,指尖拂过她发梢,沾了一点灰,“但我知道,我不想再丢下你一次。”

    她没动,也没说话。片刻后,慢慢抬起手,碰了碰他肩上的绷带:“疼吗?”

    “不疼。”他说,“比不上看你穿那身衣服时心里难受。”

    她怔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忍?”他声音低下去,“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每天都在挣扎?”

    她咬住嘴唇,没抬头。

    “跟我走。”他说,“这次别再说等时机了。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

    “可我不是一个人。”她说,“我留下,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如果我走了,他们会杀其他人替罪。”

    “那就一起救。”他说,“不是你一个人扛。”

    她摇头:“你不明白这里的规则。一步错,全盘死。”

    “我不在乎规则。”他说,“我只在乎你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着,不用躲,不用装。”

    她终于抬头看他:“如果我跟你走了,以后呢?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会。”他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要报仇,我陪你杀;你要隐姓埋名,我就换个名字活。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放手。”

    她看着他,眼睛一点点湿了。

    “若这一夜是梦,”她轻声说,“我不想醒。”

    他僵了一下,随即伸出手,迟疑地落在她背上,轻轻抱住她。她靠在他未受伤的那边肩膀,闭上眼。

    谁都没再说话。

    风吹动通风口的布帘,发出轻微的响动。油灯早已熄灭,可谁也没去点。

    良久,她睁开眼,轻轻推开他。

    “该走了。”她说。

    他点头,退开一步。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巾递给他:“戴上这个,绕开巡卫的眼线。北崖那段路不好走,我走在前面。”

    他接过布巾,却没立刻戴:“你会和我一起到渡口吗?”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他说,“是必须。”

    她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向暗门。

    他跟在她身后,脚步很轻。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

    “龙吟风。”她背对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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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刚才……你说的话,我都记着。”

    他停顿一秒:“我也记着。”

    她拉开门,外面通道漆黑一片。她迈步进去,他紧随其后。

    石梯中途,她脚下一滑,身子歪了一下。他立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

    “小心。”

    “没事。”她站稳,没抽开手,“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

    “以后不用再走这么黑的路了。”他说。

    她没回应,但也没有挣开。

    两人一前一后往上走。快到井口时,她忽然回头看他一眼。

    “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哪一件?”

    “全部。”

    他看着她,嘴角动了动:“我一件都不会忘。”

    她终于笑了下,抬手推开井盖。

    清晨的风灌进来,带着山草的气息。她先爬上去,回身向他伸出手。

    他握住她的手,借力跃出。

    地面安静,远处传来几声鸟鸣。她蹲在井边,将井盖复原,压上枯叶。

    “走吧。”她说。

    他站在她旁边,没动:“司徒灵。”

    “怎么?”

    “等我们过了江,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师兄。”

    她愣住。

    “以前你不爱叫,总说叫师兄太老气。”他说,“但现在,我想听你叫一次。”

    她看着他,眼神软了下来:“……师兄。”

    他笑了,眼角有细微的纹路舒展开。

    “走。”他说,“我带你回家。”

    她点头,转身前行。

    他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目光一直落在她背影上。

    山路曲折,雾还没散尽。两人穿过一片矮林,前方就是北崖边缘。那里有一条几乎被杂草掩埋的小径,通向崖底。

    她走到小径入口,蹲下身拨开藤蔓,检查脚下石板是否稳固。

    他站在她身后,忽然说:“你冷吗?”

    “不冷。”

    “你的手在抖。”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确实有些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紧张。

    “快好了。”她说,“再过两个弯就到底了。”

    他蹲下来,和她并排:“我走前面。”

    “不行,你伤还没好。”

    “听话。”他站起身,挡在她前面,“让我走在你前面一次。”

    她没再争,退后半步。

    他迈步踏上小径,脚踩在湿滑的石头上,走得慢但稳。她跟在后面,视线一刻没离开他的背影。

    走到第二个弯道时,他忽然回头:“拉住我。”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往下走。

    雾越来越浓,脚下的路也越来越窄。快到崖底时,前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她猛地拽住他,把他拉到一块岩石后。

    有人来了。

    不是巡卫的铃铛声,也不是弟子的说话声。

    是靴子踏在碎石上的声音,整齐,沉重,来自多个方向。

    她贴着岩壁,屏住呼吸。

    那人影越来越近。

    她悄悄抽出袖中的短刀,另一只手按住龙吟风的手臂,示意他别动。

    前方的雾中,出现了一排黑色身影。

    不是合欢宗的人。

    他们的衣领上有银线绣的狼头图案。

    北狄的探子。

    她瞳孔一缩,迅速写下几个字,在掌心递给他:绕路,别出声。

    他点头,两人缓缓后退,准备换一条路线。

    就在这时,她脚下一滑,一块小石子滚落下去,砸在崖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前方的脚步声立刻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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