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那边又传来了坏消息。一个敲定好的面料供应商突然变卦，语气为难地表示暂时无法供货。电话挂断后，苏清雅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用力揉了揉眉心。疲惫像潮水，一阵阵拍打着她的神经。张建国的围剿无处不在，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客厅里很安静，林枫去了书房处理“灵韵”的事务，思清在自己房间看书，只有思柔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玩着拼图。思雅原本在地毯上摆弄她的娃娃，看到妈妈揉额头，她放下娃娃，手脚并用地爬上沙发，钻进苏清雅怀里。
“妈妈，你不开心吗？”软糯的声音带着担忧。
苏清雅睁开眼，把女儿软乎乎的小身子搂紧，下巴蹭着她带着奶香的头发。“妈妈没事，只是有点累。”
思雅仰起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妈妈累了，思雅给你画彩虹吧！老师说，彩虹看到会开心！”
她说着，就从苏清雅腿上滑下来，跑到茶几边，拿起了苏清雅随手放在那里的手机。苏清雅没太在意，只当孩子要乱涂乱画，她重新闭上眼，沉浸在略显低落的情绪里。
思雅熟练地用小手划开屏幕锁——她早就记住了妈妈的密码。她点开那个色彩鲜艳、被她称为“神奇画画板”的“灵韵”测试版APP。她没有选择普通的画布，而是点开了那个她看爸爸用过的、有个小摄像头标志的“AR绘画”模式。
手机摄像头启动了，对着客厅的实景。思雅把手机对准沙发上闭目休息的妈妈，小手指开始在屏幕上涂抹。她画得认真极了，小舌头不自觉抵着嘴角。
她在苏清雅的头顶上方，画了一道歪歪扭扭但色彩极其绚烂的彩虹。然后用更粗的线条，在沙发前面画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绿色大怪物，样子凶巴巴的。
“这是坏蛋大怪兽！”她小声嘀咕着，然后又用黄色的笔触，在闭着眼睛的“妈妈”手里画了一把巨大的、闪着光的宝剑。“妈妈最厉害！打怪兽！”
她画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小手指在屏幕上方胡乱挥舞时，不小心碰到了角落里一个红色的、带着“LIVE”字样的按钮。
一个极小的直播窗口悄然开启。由于苏清雅的账号本身带有一定粉丝基础，且关联着工作室信息，加上“灵韵”这个新奇APP自带的内测流量，短短几秒钟，零星的观众开始涌入。
“咦？这是什么直播？”
“画面好糊，是个小孩？”
“这APP界面没见过啊，AR画画？”
弹幕开始飘过。
屏幕里，思雅完全沉浸在创作和自言自语中。她对着手机，也就是对着镜头里的“妈妈”，用清脆的童声大声鼓励。
“妈妈加油！用宝剑！砍它！”
“彩虹给你力量！砰砰砰！怪兽死掉啦！”
“妈妈不怕，思雅帮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指在屏幕上猛戳那个绿色怪兽，仿佛在帮妈妈一起攻击。
直播间的观众人数悄无声息地攀升。几十，几百……
这充满童真的一幕，通过手机摄像头和那个被意外开启的直播，清晰地传递了出去。
“我的天，这小孩太可爱了吧！”
“这是在用AR技术画画？好有趣。”
“她妈妈是……苏清雅？最近好像很多人黑她。”
“黑什么黑！你看她女儿多爱她！‘妈妈打怪兽’，听得我鼻子都酸了。”
“孩子不会说谎，苏清雅要是不好，孩子能这么维护她？”
“这技术是‘灵韵’吗？林枫搞的那个？居然还能这么玩，亲子互动太有爱了。”
“莫名感动。无论外面多少风雨，家永远是港湾。”
“这简直是净化心灵！比那些勾心斗角的热搜好看一万倍！”
弹幕瞬间变得密集起来，全是善意的调侃和被萌化的感叹。几分钟后，直播因为无人操作和平台规则自动断开了。但这短短的几分钟，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
苏清雅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女儿在身边叽叽喳喳，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像温暖的小手，一点点抚平她心头的褶皱。她睁开眼，看到思雅举到她面前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那个AR叠加的现实场景。闭着眼的她靠在沙发上，头顶是女儿画的七彩彩虹，身前是那把可笑的黄色大宝剑，正戳在一个丑萌的绿色怪兽身上。
画面稚拙，甚至有些滑稽。
但苏清雅看着，眼眶却猛地一热。
“妈妈，你看！”思雅邀功似的扑进她怀里，小手指着屏幕，“怪兽被妈妈打跑了！彩虹出来了！”
苏清雅紧紧抱住女儿，把脸埋在她的小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疲惫和委屈，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道歪歪扭扭的彩虹驱散了。
“嗯，”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宝贝，妈妈……妈妈看到彩虹了。”
这时，她的手机开始接连不断地响起提示音。不是工作群的消息，而是社交媒体私信和评论的震动。
她有些疑惑地拿起来。
“苏姐姐！看你女儿直播了！太暖了！”
“清雅加油！我们都支持你！”
“永远相信你！你是最棒的妈妈和设计师！”
“孩子的话最真心，别理会那些恶意！”
一条条滚动的支持信息，让她愣住了。她这才注意到那个已经结束的直播记录，以及下方飞速增长的点赞和评论。
她点开那个短短几分钟的直播回放，看着屏幕里女儿为她“奋勇打怪兽”的纯真模样，看着那满屏滚动的、带着温度和善意的弹幕。
苏清雅的视线再次模糊起来。
她以为自己在孤军奋战，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却没想到，她年仅四岁的女儿，用最天真无邪的方式，在一场意外的几分钟里，为她搬来了最珍贵的救兵——来自无数陌生人的、纯粹的善意和支持。
林枫不知何时从书房出来，安静地坐到她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他看着手机屏幕，又看看怀里蹭着的思雅，眼神柔和。
“我们的女儿，”他低声说，“是个小福星。”
苏清雅靠在他肩上，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思雅柔软的头发上，也滴在手机屏幕上那道稚嫩的彩虹上。
那彩虹，仿佛带着真实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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