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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钟鸣九渊·银匣初醒
    顾昭是被震得肋骨发疼的震动惊醒的。

    喉间腥甜涌上来时,他正仰面摔在青石板上,后脑勺撞出一片嗡嗡的耳鸣。

    眼前的光影在晃,有银亮的光团浮在视线正中央——那是他挂在颈间的银匣,此刻竟脱离了红绳,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表面爬满蛇形符文,像活过来的锁链在互相撕咬。

    "顾昭!"苏绾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一只手突然攥住他手腕往上拽。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滑到了祭坛边缘,再退半步就是深不见底的裂缝。

    转头时瞥见哑僧半跪在三步外,枯瘦的脊背绷成弓弦,双手结的虚息印正渗出黑血——那些他曾见过的黑红色灵能,此刻像活物般顺着咒印裂缝往里钻,在哑僧手背啃出焦黑的伤痕。

    "银匣......"顾昭哑着嗓子开口,话音被一声炸响的钟声碾碎。

    那钟声比之前更沉,像是有人用青铜巨杵直接砸在他天灵盖上。

    银匣突然发出蜂鸣,悬浮的高度又拔高了三寸,表面符文陡然亮如星子。

    顾昭胸口的铭文印记跟着发烫,他分明看见那些暗红纹路顺着锁骨往心脏爬,像被银匣牵引着的线。

    "拦住它!"白无咎的尖叫混着钟声刺进耳朵。

    顾昭抬头,正撞进对方扭曲的脸——这位灵控派当家人此刻哪还有半分从容,额角青筋暴起,右手捏着的咒印都在发颤,"银匣唤醒会撕裂中枢!

    所有黑契都会反噬......"

    他身后五个灵控派弟子同时暴喝,周身腾起青黑雾气,在银匣周围结成网状灵阵。

    顾昭瞬间想起苏绾说过的"灵控锁"——这是专门用来禁锢有自主意识的古物灵体的阵法,一旦成网,连活灵器都得被抽干灵脉。

    但银匣只是轻轻一颤。

    网状灵阵像被利刃劈开的蛛网,"咔嚓"碎成光点。

    最前排的弟子惨叫着被反震出去,撞在祭坛石壁上又摔下来,胸口印着个焦黑的掌印——竟像是被银匣直接灼伤的。

    顾昭瞳孔骤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银匣里翻涌的灵流,不再是之前修复古物时那种温驯的脉络,而是带着某种......期待的热度。

    像被封在匣中千年的活物,终于触到了熟悉的气息,正用爪子挠着匣壁要出来。

    "昭哥!"苏绾突然把什么东西塞进他掌心。

    顾昭低头,是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缠着金线,"破影针,扎进灵阵节点能乱其根基。

    但现在......"她抬眼望他,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郑重,"银匣在回应中枢核心,你必须选——继续封,还是开?"

    顾昭的手指下意识攥紧银针。

    掌心被针尖刺破的疼,让他想起三天前在玉衡轩地下室翻到的那本残卷。

    师父用蝇头小楷写在页脚的话突然浮出来:"断契非封,乃引。"当时他只当是师父故弄玄虚,此刻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原来师父早知道,所谓"中枢"根本不是需要镇压的凶物,而是......

    银匣的嗡鸣突然变了调。

    顾昭抬头,正看见银匣表面浮现出一行古篆,是他在幻境里见过的,初代继承者的笔迹:"吾以魂引,候君苏醒。"

    有什么东西顺着银匣的震动,轻轻叩了叩他识海。

    不是灵压,不是禁制,是温度。

    像有人隔着千年岁月,隔着层层封印,终于触到了他的意识,带着点试探的雀跃。

    顾昭突然笑了。

    他松开攥着银针的手,任那枚破影针"当啷"掉在地上。

    苏绾的呼吸陡然一滞,刚要开口,却见他闭目抬手,腕间影契泛起幽蓝光芒——那是他与银匣最初的契约印记。

    "点化万物。"他低喝一声,点化之力顺着血脉涌入银匣。

    剧痛瞬间淹没意识。

    顾昭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熔炉,每根血管都在燃烧。

    但在这灼烧中,他听见了银匣的声音。

    不是之前破碎的残响,而是清晰的、带着岁月沉淀的男声:"契约者,我等得太久了。"

    眼前白光炸亮。

    等顾昭再睁眼,他正站在一片灰白空间里。

    前方站着个玄衣男子,眉目与他有三分相似,腕间影契与他如出一辙——正是幻境里见过的初代继承者。

    "银匣不是容器。"男子抬手,指尖点在顾昭眉心,"是钥匙。

    要打开门,得先知道门后是谁。"

    话音未落,顾昭突然被拽回现实。

    他听见剧烈的灵能碰撞声,看见苏绾的银簪碎片重新凝聚成完整的簪子,正泛着刺目的银光护在她身侧;哑僧的虚息印终于崩裂,却在崩裂前将最后一丝灵能注入顾昭脚下,形成一圈淡金护罩;白无咎的脸此刻白得像纸,正疯狂结印要退走,但他脚边的地面已经裂开蛛网状纹路,露出底下泛着幽蓝的青铜。

    而银匣——

    银匣表面的符文锁链"噼里啪啦"崩断,一道由灵光凝聚的手臂从中探出。

    那手臂线条流畅如古玉雕成,腕间系着与顾昭同款的影契,在触到他手腕的瞬间,顾昭听见自己血脉里传来共鸣般的震颤。

    "契约者。"银匣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这一次,带着实体的温度,"我回来了。"

    顾昭抬头。

    银匣的灵光正疯狂收缩凝聚,最终在半空凝成一道身影。

    那是个穿银纹暗绣长袍的男子,眉目与初代继承者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鲜活的锐意。

    他转头望向白无咎一行人,目光冷得像淬过千年寒潭的剑。

    白无咎突然发出尖叫:"不!这不可能......"

    话音未落,整座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顾昭感觉脚下的青石板正在下沉,耳畔响起石块摩擦的轰鸣。

    苏绾立刻扑过来攥住他胳膊,哑僧也踉跄着靠过来,三人在摇晃中勉强站稳。

    银匣器灵转身看向顾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该见的人,在更下面。"

    顾昭望着逐渐被黑暗吞噬的祭坛边缘,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混着越来越清晰的,来自地底的、更沉更闷的钟声。

    下一刻,眼前一暗,整个人随着下沉的祭坛,坠入更深的黑暗中。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