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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瓷影回响·旧人未逝
    顾昭的指尖在瓷片冰裂纹上微微发颤,刺骨寒意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他盯着意识里那座幽深石殿,青衫白发的身影被青铜锁链缠得密密麻麻,周围漂浮着数十件古物残片——陶俑断首渗出黑血,玉璧缺口翻卷着暗红灵波,连半枚破碎的唐镜都在发出尖锐的嗡鸣。

    "师父......"他喉间发哽,眼前浮现出三年前最后一次见师父的场景。

    那时老人正用竹片挑着金漆修补明代梅瓶,晨光透过花窗落在他斑白的鬓角,说"昭儿,有些老规矩该传给你了"。

    可转天修复室就只剩半盏凉透的茶,和案头摊开的《守灵秘录》。

    "顾昭?"苏绾的手按上他后背,带着镇灵玉牌特有的温凉。

    她另一只手已摸向腰间的镇灵匕首,刀鞘上的云纹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个向来从容的女鉴定师此刻眉峰紧蹙,盯着他攥瓷片的手:"灵波紊乱成这样,你......"

    话音未落,顾昭突然踉跄一步,额头抵上修复台。

    石殿里的画面突然清晰——师父抬头看向虚空,嘴角溢出黑血,却在笑。

    他唇形分明在说"昭儿,别怕"。

    顾昭胸口发闷,喉间腥甜翻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在用自身镇压这些凶物......"

    苏绾瞳孔骤缩。

    她转身从提包里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细灰,边缘刻满她苏家祖传的"锁灵纹"。"借你碎片一用。"她指尖快速掐了个守灵人秘诀,铜镜嗡的一声泛起青光,顾昭掌心里的青瓷碎片"叮"地弹起,稳稳落在镜面中央。

    冷白的光雾在镜中翻涌,三息后浮起影影绰绰的画面——月黑风高,青石板路泛着湿意。

    穿青衫的老人被推搡着往一座残窑里走,推他的人身穿玄色长袍,袖口绣着顾昭从未见过的诡谲纹路。

    老人没有挣扎,只是回头看向某个方向,目光穿过雨幕,像要穿透时空落在顾昭脸上。

    "烧。"黑袍人嗓音沙哑,抬手抛进一把火折子。

    火焰腾起的刹那,顾昭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火光舔舐着窑口,老人的青衫被烧出焦黑的洞,可他的眼睛始终亮着——那是顾昭最熟悉的光,每次修复完成、古物重新焕发生机时,师父眼里就会有这种光。

    "这窑......"苏绾指尖抵着镜沿,指节发白,"是宋代用来烧'祭灵瓷'的凶窑。

    我爷爷说过,这种窑烧出的瓷器专用来镇凶魂,可一旦逆用......"

    "此人我见过。"

    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哑僧不知何时立在门后,灰布僧袍被穿得发白,右手拇指与食指始终捏着串檀木佛珠。

    他盯着镜中黑袍人的侧脸,佛珠突然"咔"地裂开一颗,"百年前守灵人典籍里记过,有个叫'无妄'的弟子叛逃,为夺灵脉杀了三位长老。

    当时的大守灵用'断契印'废了他的灵根,按理说该魂飞魄散。"

    "除非......"他浑浊的眼珠突然缩成针尖,"他也找到了用凶物延续命数的法子。"

    顾昭猛地抬头,额角的汗滴砸在修复台上。

    他想起师父失踪前总在深夜翻《灵脉志》,书页间夹着的黄纸签上写着"断契者,逆天命而行"。

    他握紧青瓷碎片,点化之力顺着指尖涌进冰裂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用金手指探寻凶物记忆,灵脉在意识里化作金色丝线,正缓缓串联起碎片里的残魂。

    "若断契再启,则吾身可脱。"

    八个小字突然浮现在碎片内侧,像是用血写的。

    顾昭如遭雷击,手一抖,碎片差点掉在地上。

    他想起师父失踪前最后说的那句话:"昭儿,等哪天你能看透古物里的命数,就明白有些事......总要有人担着。"

    "原来是这样......"他嗓音发哑,"师父不是失踪,是主动封印自己,等断契重启的人出现......"

    "够了。"

    哑僧突然抬手,枯瘦的手掌拍在铜镜上。"咔"的脆响里,铜镜裂成八瓣,碎片落地时还泛着未散的青光。

    他盯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喉结滚动:"有人在监视。"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嗖"的破空声。

    顾昭转头的瞬间,一道黑影贴着窗棂掠过,速度快得只来得及看清是个人形。

    他冲到窗边,只看见满地被风卷起的梧桐叶,和一片落在台阶上的泛黄纸条。

    苏绾已经捡起纸条。

    她的镇灵匕首完全出鞘,刀尖指着虚空,另一只手展开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断契已启,命途将改。

    速离此地,否则玉石俱焚。"

    顾昭的手指刚碰到纸条背面,一行小字突然浮现,像是被血水浸透的:"你师父的命,不在你手上。"

    落款是枚朱红印章,印文是团纠缠的锁链,正是守灵人典籍里记载的"锁命司"标志——那是专门处理叛逃者、镇压逆天改命之事的神秘组织,连苏绾这种世家嫡女都只听过名字。

    "锁命司......"苏绾倒吸口凉气,匕首柄上的云纹突然泛起红光,"他们怎么会......"

    "走。"哑僧突然拽住顾昭的胳膊,僧袍下的手腕硬得像铁,"这地方不能留了。"

    顾昭却盯着纸条背面的小字,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夜风卷着梧桐叶拍在窗上,他听见远处旧物市场的喧哗声突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类似于古物灵波震颤的嗡鸣。

    "昭儿。"

    熟悉的沙哑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顾昭猛地转头,修复室的门帘正被风掀起,月光漏进来,照在他搁在案头的玉牌上——那是师父留下的唯一信物,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像在应和某种遥远的召唤。

    苏绾的镇灵匕首突然发出尖啸,刀尖直指门外。

    顾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台阶下的梧桐树上,不知何时挂了枚青铜铃铛。

    夜风拂过,铃铛轻响,声音里裹着细碎的灵波,像是某种暗号。

    "走。"哑僧的声音沉得像块铅,"他们要来了。"

    顾昭最后看了眼修复台上的青瓷碎片。

    冰裂纹里的灵脉还在流动,像师父当年教他画修复图时的笔锋。

    他抓起碎片塞进怀里,转身时瞥见窗外的月亮被乌云完全遮住,整座藏渊市的灯火突然暗了一瞬——像是某种巨兽睁开了眼睛。

    门帘在身后"啪"地落下,三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子里。

    而那枚青铜铃铛还在摇晃,清脆的响声里,隐约混着句低语:"断契已启,谁主沉浮?"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