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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地脉深行·誓锁真相
    顾昭的指尖还残留着青铜令牌的凉意。

    吞尾玄鸟的纹路在他掌心轻轻震动,像活物般将他的手往南方带。

    山风卷着碎石打在他后颈,苏绾的手覆上来时,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迈出半步——那是刻在骨血里的冲动,像三年前师父失踪那晚,修复室的碎玉芯突然发烫时,他也是这样不受控地往地下室跑。

    "古井。"哑僧突然出声,沙哑的嗓音撞碎夜雾。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山梁下的老城区,那里的霓虹灯在云层里投下模糊的光晕,"藏渊志载,明万历年间,地脉眼上有锁龙井。"

    苏绾的银符在指尖凝成雾气,她另一只手快速结印,袖中滑落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

    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老城区最北端的位置——那里有片被拆得只剩断壁的旧宅,瓦砾堆中露出半截青石板,缝隙里爬满常春藤。

    顾昭的掌心印记开始发烫。

    他蹲下身,指甲抠住青石板边缘,潮湿的苔藓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当石板被掀开的瞬间,地底涌出的阴风吹得三人衣摆猎猎作响,下面是口黑黢黢的古井,井壁爬满墨绿色水藻,却在触及他们目光的刹那,泛起幽蓝的光——那是被灵气滋养了百年的契约铭文,每个符号都像活的,顺着井壁往上攀爬,最终在顾昭掌心的印记上烙下一道浅痕。

    "下去。"哑僧当先跨进井沿。

    他的僧袍扫过井壁时,水藻突然退避,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梯,台阶上的凹痕与他的鞋跟严丝合缝,像是专为他留的路。

    苏绾拉住顾昭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碎玉芯传来:"地脉深处压力极大,你的点化之力要是被反噬......"她没说完,却将随身携带的镇灵玉牌塞进他掌心,那是苏家传了三代的护心玉,刻着"破邪"二字。

    顾昭反握住她的手。

    三年前师父失踪前,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说"看好玉芯",而此刻掌心里的温度,比当年那双手更烫,烫得他眼眶发酸:"我能感觉到,它在等我。"

    石梯越往下越陡,潮湿的石壁渗出细密的水珠,打在脸上像冰碴。

    顾昭数到第一百零八阶时,前方突然出现微光。

    哑僧的身影顿住,他抬手按在石壁上,整面墙突然像活物般分开,露出一座由青铜与玉石堆砌的巨大殿堂——穹顶镶嵌着夜明珠,将中央悬浮的晶核照得通透,那东西比他们在祭坛看到的符咒核心大了十倍不止,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光纹,每一道都像在诉说某个被遗忘的誓言。

    "这才是誓核本体。"苏绾的声音发颤。

    她的罗盘早被收进袖中,此刻正盯着穹顶的壁画——那些用金粉绘制的古卷,画着穿玄色长袍的人跪在祭坛前,将匕首刺进心口,鲜血滴在晶核上,"我爷爷说过,初代断契者是用命换的封印......"

    哑僧绕着殿堂走了一圈,枯指抚过壁画上的裂痕:"他们没消灭旧誓。"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青铜,"而是把邪念封进地脉,借天地灵气慢慢炼化。

    就像熬药——火太猛会沸,火太弱会凉,得守着。"他指向晶核表面一道若有若无的暗纹,"看,这道是三年前添的。"

    顾昭的眉心突然刺痛。

    碎玉芯在他胸口发烫,掌心的淡金印记与晶核产生共鸣,他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嗡鸣,像师父修复古玉时,刻刀轻敲玉胚的声音。

    他不自觉地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地面的星图上,那些青铜铸就的星辰随着他的脚步亮起,连成一条指向晶核的光路。

    "昭儿。"苏绾的声音带着克制的紧张。

    她的银符已握得发白,另一只手虚虚护在他后腰,"你要做什么?"

    "它在等。"顾昭轻声说。

    他的点化之力不受控地涌出来,像无数条透明的丝线钻进晶核表面的裂痕。

    那些被他"看"到的灵脉不再是残缺的碎片,而是完整的、呼吸着的生命——它们在沉睡,却又在期待,像等待游子归家的老人,"不是等力量,是等......理解。"

    晶核突然剧烈震动。

    顾昭被反震得踉跄,却看见更清晰的画面:初代断契者跪在晶核前,血书的契约上写着"以我骨血锁邪念,以我魂魄守平衡,若后世有人能懂誓约真意,便开此门"。

    他的喉头发紧,终于明白师父失踪前为何紧攥着碎玉芯——那是断契者的血脉信物,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承载者已至......"

    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穹顶的夜明珠直晃。

    顾昭抬头,看见原本闭合的殿顶正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黑洞,里面吹出来的风带着铁锈味,却混着一丝熟悉的檀木香——那是师父常用的沉水香,三年前他失踪那晚,修复室里全是这个味道。

    苏绾的银符突然燃烧,在她掌心化作青烟。

    她猛地拽住顾昭的胳膊往后拉,却被他反握住手按在晶核上:"别怕,它没恶意。"他能感觉到苏绾的指尖在抖,却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将手掌贴上那团光。

    晶核的震动立刻缓和下来,甚至有一缕微光缠上她的手腕,像在确认什么。

    "誓锁开启。"

    声音再次响起时,殿顶的黑洞里垂下一道青铜锁链。

    哑僧的古铃突然响了,这一次不是震慑邪物,而是清越的、带着欢喜的颤音。

    他望向顾昭,眼底的浑浊褪去几分,露出某种释然:"该走了。"

    顾昭望着那条黑洞洞的通道,碎玉芯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他能听见更清晰的声音了,不是邪念的嘶吼,而是无数个被岁月掩埋的故事,在召唤他下去聆听。

    苏绾的手还攥着他,掌心全是汗,却比任何时候都稳。

    "走吧。"他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坚定。

    碎玉芯的温度透过衣服烙在心脏上,像师父的手,像苏绾的手,像所有被守护的、等待被理解的古物的心跳,"真正的答案,应该就在下面。"

    青铜锁链在三人面前晃了晃,像是在催促。

    顾昭率先握住锁链,凉意从掌心直窜到天灵盖,却让他的思路从未如此清晰——三年前的失踪,师父的叮嘱,碎玉芯的秘密,所有碎片终于开始拼凑。

    他回头看了眼苏绾,她的睫毛上还沾着刚才震动时落下的石屑,却朝他笑了笑,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带着几分释然的笑。

    哑僧最后一个握住锁链。

    他的古铃还在响,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期待,像在说:终于到了这一步。

    锁链开始缓缓下沉,黑洞里的风卷着他们的衣摆,将殿堂里的光一点点抛在身后。

    顾昭望着越来越暗的上方,突然想起祭坛上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不是绝望,而是等待。

    而他,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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