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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神迹!这又是神迹!
    那画面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荒诞感,让人哭笑不得。

    几个太监凑到一处,压着嗓子交头接耳。

    “你们看,陛下挖土的姿势,是不是暗合某种天星运转的道理?”

    一个懂点皮毛的小太监率先开口。

    “我看是陛下觉得土里有好玩的虫子。”

    另一个实诚地回答。领头的老太监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

    “噤声!你们懂什么?陛下乃真龙天子,此举必有深意!此乃‘亲近社稷,厚德载物’之兆!是祥瑞!”

    “公公所言极是!陛下圣明!”

    就在这群马屁精,快要把炎辰吹成“基建狂魔”的时候,

    深坑里的炎辰,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那张被泥点子糊住的小脸上,快乐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困惑的表情。

    他站在坑底,歪着小脑袋,一动不动,像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陈无病一直注意着他,见状,立刻走了过去,轻声问道:

    “陛下,怎么了?可是累了?”

    炎辰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蹲下身,把耳朵贴在了坑底湿润的泥土上。

    万籁俱寂。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宫女的嬉笑声。

    但就在这片宁静之下,一阵极其微弱,却极富节奏感的声音,正从地底深处,顽强地渗透上来。

    咚……咚……咚……

    就像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用一颗坚硬的心脏,在沉闷地跳动。

    炎辰抬起头,那双沾着泥水的清澈眼睛,看向陈无病,充满了孩童最纯粹的好奇。

    他伸出一根泥乎乎的手指,指向脚下的地面。

    “咚。”

    他开口,吐出了一个清晰的音节。

    “咚,咚。”

    他学着那声音的节奏,小嘴里认真地模仿着。

    陈无病脸上的皱纹,瞬间凝固了。

    他那双看过六十年风雨,早已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一股无法解释的寒意,顺着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御花园里阳光明媚,他却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三九寒冬的冰窟。

    御史大夫王敬忠,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作为文官集团的“不屈脊梁”,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抬杠、死谏、求个名垂青史”。

    最近城外金狼围城,朝堂上下一片人心惶惶,李思远那个老贼又龟缩不出。

    他一肚子治国安邦的宏伟大计,憋得肝都疼了。

    今日,他听闻镇西军的军粮调配出了点小纰漏,这还了得?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军粮乃是军心之本!

    他当即写好了八百字的奏疏,准备去御书房找小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好好喷一喷那群尸位素餐的户部官员,顺便再敲打敲打丞相李思远。

    他揣着奏疏,昂首挺胸,带着一股“老夫今天就是要死在这里”的悲壮气势,一路杀向御书房。

    结果,御书房没人。

    一问才知,陛下正在御花园“体察天心”。

    王敬忠一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体察天心?一个十岁的娃娃,他能体察个什么天心?

    肯定是那帮奸佞的太监,又哄着陛下玩物丧志!

    他怒气冲冲地改变方向,直奔御花园。

    他已经想好了,一见到陛下。

    他就要引经据典,从三皇五帝讲到本朝太祖,痛陈幼主沉迷玩乐之害,

    必要时,他可以一头撞在凉亭的柱子上,以死明志!

    然而,当他气势汹汹地踏入御花园时,

    眼前的一幕,让他准备好的所有慷慨陈词,都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这……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那片原本名贵花卉争奇斗艳的御花园,此刻像是被一群野猪拱过。

    一群太监宫女,白着脸,远远地围成一圈,噤若寒蝉。

    而在包围圈的中央,是一片狼藉的泥地。

    泥地中央,是一个……大坑。

    一个足以埋进去一头牛的大坑。

    而他们大炎王朝至高无上、龙体金贵的真龙天子——炎辰陛下,

    正穿着一身被泥巴糊成了迷彩服的龙袍,

    蹲在那个大坑的底部,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手里还拿着一把镶着宝石的银铲子,吭哧吭哧地,奋力地往外挖着土。

    那画面,怎么说呢。

    如果不是那身依稀还能看出是龙袍的衣服,

    王敬忠会以为,这是哪个施工队把孩子忘在了工地上。

    王敬忠感觉自己的血压,“蹭”地一下就冲上了天灵盖。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惊的。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指着坑里的炎辰,对着闻声赶来的陈无病就是一顿咆哮。

    “陈总管!你就是这么伺候陛下的?”

    “让陛下圣体蒙尘,与泥土为伍,成何体统!”

    “这要是传出去,我大炎的国体何在!”

    “皇家的颜面何存!”

    陈无病一张老脸比哭还难看,他能说什么?

    说陛下天赋异禀,爱好基建?

    坑里的炎辰玩得正嗨,突然被一个老爷爷的大嗓门打断,很不高兴。

    他抬起那张泥点子遍布的小花脸,皱着鼻子,对着王敬忠“啊啊”叫了两声。

    还挥了挥手里的银铲子,那意思很明确:

    老头别吵,一边待着去!

    王敬忠被这一铲子指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痛陈。

    炎辰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把耳朵贴在了坑底的泥土上,侧耳听了听。

    然后,他抬起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沾着泥水的清澈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王敬忠,小嘴一张,吐出了两个字:

    “咚。咚。”

    声音不大,却像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敬忠的心口上。

    王敬忠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他看着陛下那纯真的眼神,

    看着他脚下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一道九天神雷。

    从他的百会穴直劈到涌泉穴!

    一瞬间,无数个看似荒诞的画面在他脑中炸开:

    那块滚烫的百花糕、那颗改变战局的炒豆子……以及眼前这个深不见底的土坑!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关联的孩童嬉闹,却在冥冥之中,织成了一张无人能解的天罗地网!

    神迹!这他妈就是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