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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千万别开门 四
    绝对的黑暗里,那“滴答”声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绷紧的神经上。

    粘稠,缓慢,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规律性。

    而每一次沉重的撞门声,都让脚下地板猛地一颤,震感顺着腿骨直冲头顶,牙齿都跟着磕碰。

    不能再等了。

    等下去,门会被撞开。

    或者,这屋子里的“别的什么”会先一步找到我。

    黑暗像活物般蠕动,那股铁锈腐甜的气味几乎实质化,缠绕在鼻端。

    皮肤上的黏腻感越来越重,仿佛有看不见的蛛网正缓缓收拢。

    开……门。

    这个念头不再是一个选项,而是黑暗挤压下唯一残存的、近乎本能的冲动。

    是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囚笼,还是主动踏入门外未知的恐怖?界限已经模糊。

    我动了。

    像生锈的傀儡,关节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一只手依然死死攥着那块冰冷的、毫无用处的手机,仿佛它是最后的武器,或者锚点。

    另一只手,在浓墨般的黑暗里,凭着记忆和触觉,颤抖着向前摸索。

    指尖先是碰到冰冷粗糙的墙壁,然后平移,终于触到了那冰凉坚硬的金属——门把手。上面似乎覆着一层湿滑的、类似苔藓的东西,触感恶心。

    “咚!!”

    又一声猛烈的撞击,门板剧烈震动,门把手在我掌心猛地一跳,几乎脱手。

    我闷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握紧。不能再犹豫了。

    手指向下,摸到了反锁的旋钮。

    冰凉的金属,转动时发出干涩的“咔哒”声,在死寂的黑暗里清晰得刺耳。

    转动它,仿佛用了一个世纪。

    旋钮归位。

    门锁解开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屏障。

    那道隔着我和门外一切——无论是“邻居”,是黑影,是滴落的粘稠液体,还是别的什么——的屏障。

    撞门声停了。

    “滴答”声也停了。

    连我自己的心跳声,似乎也在这一刹那凝固。

    绝对的寂静降临,比之前的嘈杂更让人恐慌。

    它们知道。

    它们知道我解开了锁。

    它们在等。

    等我完成最后一步。

    等我,亲手打开这扇门。

    我的呼吸停滞在胸口,肺部灼痛。

    那只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掌心全是冰冷的汗,和那滑腻的“苔藓”混在一起。

    五指收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只需要向下按压,然后拉开……

    门外是什么?

    是那个眼球浑浊、嘴角咧开的“邻居”?

    是紧贴在他身后,那团矮小的、凝实的黑影?

    是更多沉默立在阴影里的东西?

    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的、灯光昏黄的楼道,和一场即将醒来的噩梦?

    短信,哪一条是真的?

    窗销的轻响,电视里的阴影,是什么?

    这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寂静,又是什么?

    没有答案。

    只有我,和手下这冰凉的门把手。

    以及,门后那一片未知的、正在等待着我的寂静。

    我闭上眼睛——尽管在黑暗里睁眼闭眼毫无区别——用尽残存的、从骨髓里榨出的最后一丝力气,向下,压动了门把手。

    “咔。”

    一声轻响。

    门,松动了。

    “咔。”

    那一声轻响,在绝对的死寂里,不啻于惊雷。

    门锁的金属机括松开,门扇与门框之间,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没有光透进来。

    门外,理应是楼道的公共区域,就算灯光再昏黄,也不该是这般纯粹的黑。

    一种比屋内更浓厚、更沉重的黑暗,如同沥青,从那条缝隙里缓缓渗入。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没有扭曲的邻居,没有诡异的黑影。

    只有这片吞噬一切的虚无。

    以及,顺着那道缝隙,更加清晰、更加浓烈地涌进来的——

    气味。

    铁锈味浓得刺鼻,仿佛整扇门刚从血池里捞出来。

    湿土的腥气带着地下深处的阴冷。

    而那股甜腻的腐烂气息,此刻变得无比具体,像是某种东西在高温下缓慢融化、变质发出的味道,甜得发腻,又臭得钻心。

    我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僵硬,指关节绷得发白。门,已经解锁,只需轻轻一带……

    就在我手臂肌肉即将用力的前一刻——

    “滋啦……”

    一种新的声音。

    极其微弱,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又像是电流穿过潮湿的物体。

    它来自我身后,客厅的方向。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那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噪音,但渐渐汇聚成模糊的、扭曲的人声。

    不止一个。

    像是许多人在一起低声絮语,又像是同一个声音在不同时空里的重叠回响。

    “看……见……”

    “不……能……”

    “开…………”

    破碎的音节,无法组成连贯的句子,却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绝望和警告?

    我猛地回头。

    身后,依旧是那片绝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但那“滋啦”的杂音和破碎的人语,确确实实从黑暗的深处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借着这黑暗,从房间的内部浮现出来。

    前门,是未知的、散发着不祥气味的浓稠黑暗。

    身后,是逐渐逼近的、带着诡异警告的杂音与人语。

    我站在门缝前,被夹在中间。

    握着门把手的手,掌心那滑腻的触感更加明显了,甚至带上了一丝温热的错觉?像是摸到了某种活物的表皮。

    开门,投入门外那片虚无?

    还是转身,面对屋内正在凝聚的东西?

    “滋啦……回……来…………”

    杂音里的人声似乎拼凑出一个词。

    回来?

    回哪里去?

    我的头颅像是要裂开,两种选择如同两把钝锯,在脑海里来回拉扯。

    门外渗入的腐烂甜香令人作呕,身后逼近的杂音带着冰寒的湿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又被压缩。

    我站在门槛上,站在光明与黑暗、真实与虚幻、安全与危险的断裂处。

    往前一步,或许是深渊;后退一步,可能是地狱。

    或者,两者本就是一体。

    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又收紧了一分。

    那冰冷的金属,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与我掌心相同的、令人不安的温热。

    开?

    还是……

    不开?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