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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哈里发又是谁的奴隶战士?
    战争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赛利姆常常会在那些孤寂的、不眠的深夜里,反复地思考。

    他缓缓地从自己那苍白的脖子上取下了那条沉重的“束缚群风之镣”。

    昏暗的夜色之下,这件由纯金打造的宝物,散发出耀眼而又冰冷的光芒。

    那光芒,刺痛了赛利姆的眼睛。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战争就是用无数条鲜活的性命,去交换一个结果。

    一个能够强迫对方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而现在,他已经看穿了敌人的布置。

    或者,更直接地来说,应该是阿加松和莫德雷德,根本就没打算隐藏他们的战略意图。

    这是一种……傲慢吗?

    赛利姆不知道。

    但他知道,当一支如此强大的军队,就这么堂堂正正地、径直地,压向你的国土时。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战争了。

    这是一种,用绝对的、强大的力量,去碾压弱小的姿态。

    是凌驾于阴谋诡计之上的更高的境界。

    而现在,身处弱小一方的喀麻,想要不接受这种被碾压的结果,就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

    莫德雷德的正规军,肯定会继续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他们的最终目标,毫无疑问,就是拿下俄西玛。

    而阿加松的正直者骑士团,则像一柄悬在侧翼的利剑,随时准备截断任何一支企图前去支援的部队。

    如果,现在赛利姆想要率领“群风”,去支援俄西玛。

    那么,毫无疑问,他将会在半路上被阿加松的军队死死地拖住。

    正直者骑士团的鼎鼎大名,让赛利姆感到一阵阵的恼火。

    “群风”并不是不能吹垮他们,但那必然会是一场惨烈的、耗时良久的血战。

    可是,要害——俄西玛绿洲,就在那里。莫德雷德的刀刃,已经抵住了喀麻的喉咙。“群风”,必须要把压力,给到莫德雷德的身上!

    那么,想要避免和阿加松发生战斗,又要将主力部队,顺利地投放到俄西玛的战场之上,又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赛利姆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样做或许才是战争真正的本质。

    不是简单的投入与交换。

    而是在无数个看似无解的困局之中,去做出那个代价最小的、痛苦的选择。

    他想明白了。

    他缓缓地,将那冰冷的、黄金的镣铐,重新戴回了自己的脖子上。

    然后,他开始了他那充满了鲜血与牺牲的、最后的布置。

    付出代价的时候,不要吝啬手中的筹码,如果需要鲜血染红草原,那就让鲜血染红。

    只需要最后好结果能传递给伟大苏丹,一切都是值得的。

    ………

    ……

    …

    许多部队被赛利姆紧急征召,不乏有许多部落的埃米尔亲兵。

    其中最负盛名的是一支埃米尔的精兵,是游骑兵的楷模,被誉为草原之鹰。

    当寄予厚望的草原之鹰撞上阿加松的正直者骑士团时,一场惨烈而又毫无悬念的屠杀,便正式开始了。

    “敕令——正直!”

    伴随着阿加松那沉稳而又威严的号令,三百五十四名正直者骑士,连同他们胯下的黄铜战马,身形瞬间暴涨!

    五米高的钢铁巨人,出现在了这片广袤的草原之上!

    面对这些如同移动山丘般的恐怖存在,那些以悍不畏死着称的马穆鲁克们也能从心底里,感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们本能地,用他们那坚固的盾牌,组成了一道看似牢不可破的盾墙,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缓敌人冲锋的脚步。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技巧与挣扎,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巨大的、如同石柱般的马蹄,重重地践踏而下!

    “咔嚓——砰!”

    坚固的盾牌,如同脆弱的蛋壳,瞬间碎裂!而躲在盾牌之后的马穆鲁克,他们的胸骨,则在下一秒,被那无可匹敌的巨力,直接踩得塌陷、粉碎!

    一个又一个的马穆鲁克,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像样的惨叫,便被那巨大的马蹄,活生生地,踩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巨化之后的正直者骑士,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变成了最致命的屠戮工具。

    那面原本厚重无比、足以遮蔽全身的巨大塔盾,在他们手中,变得如同小圆盾般轻便灵活。

    他们只是随意地挥舞着盾牌,便能轻而易举地,将那些从远处射来的、密集的箭雨,全部格挡、弹开。

    而那柄厚重,适合劈砍的长刀,此刻,在他们手中,也变得如同单手剑般挥洒自如。

    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突刺,那锋利的剑刃,便能轻易地洞穿游骑兵身上那层层叠叠的鳞甲,将其捅个对穿。

    又或者,只是一个随意的横扫,那闪烁着寒光的剑刃,便能轻易地,削飞一名正在冲锋的游骑兵的头颅。

    鲜血与残肢,在战场上空,肆意飞舞。

    那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大埃米尔,在看到自己的精锐部队,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成片地倒下时,他那充满了对功勋渴望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荣耀与尊严,拨转马头,狼狈地,就想朝着后方逃窜。

    然而,他才刚刚跑出几步。

    高大的正直者骑士们,已经注意到了他。

    他们没有选择追击,只是沉默地,举起了背后闪烁着寒光的投矛。

    速度,决定了力量。

    而当一个五米高的巨人,用他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力量,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投出一根尖锐的铁矛时……

    甚至,都听不到那撕裂空气的、呼啸的风声。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

    那位还在疯狂逃窜的大埃米尔,他的半边身子,连同他胯下的战马,瞬间,便爆成了一团血色的雾气,消散在了冰冷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草原寒风之中。

    “大公,这已经是我们消灭的第三支埃米尔的部队了。”

    一位同样高达五米的巨人副官,走到阿加松的身边,他那如同洪钟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如今战况一片大好,为何您……还皱着眉头?”

    他伸出那如同小山般巨大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阿加松的肩膀。

    两个钢铁巨人之间的互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足以震碎普通人耳膜的金属撞击声。

    阿加松没有理会肩膀上传来的力道,他只是指着前方那片一望无际的草原,沉声说道:

    “我的副官,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行军的方向,好像……已经开始与前往俄西玛绿洲的主干道,产生了一段不小的偏差。”

    “是的,大公。”

    副官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那是因为我们一直在追击着敌人的溃军。为了配合莫德雷德侯爵大人的计划,我们现在要做的,不就是应该在这里,尽可能地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为侯爵大人攻下俄西玛,创造最好的条件吗?”

    “但是,”

    阿加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我们再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前进,那我们与莫德雷德侯爵的主力部队之间,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口子。

    如果这个时候,有另一支敌军,从这个口子钻过去,那他们不就能直接支援到俄西玛了吗?”

    “可是,大人,”

    副官有些不解地说道:

    “我们这一路,都是在追杀着敌人的部队啊!而且,刚刚被我们消灭的可是一位兵强马壮的大埃米尔,那是他们的正规军!

    喀麻坏种还把这支部队叫做草原之鹰呢,这只假鸟遇到了真正的圣伊格尔鹰!

    于是他们就死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就是在追杀着他们的主力部队。

    既然他们的主力就在这里,那我们为何还要掉头回去,而不是接着在这里,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

    阿加松摇了摇头:

    “但是,我的直觉,一直在疯狂地跳动。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前去勘探情况的正直者骑士,策马奔了回来。他高声报告道:

    “报告大公!就在我们前进方向的更远处,有三支大埃米尔的部队,正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汇合!”

    听到这个消息,副官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再次重重地拍了拍阿加松的肩膀。

    “大公!您看!我说对了吧!敌方的主力,就在那里汇集!

    我们现在直接杀过去,我们在这里造成的每一个伤亡,都可以让莫德雷德侯爵阁下,更加轻松地拿下俄西玛!”

    阿加松大公虽然心中依旧存有疑惑,但目前的情况,确实是如此。

    斥候的情报,加上副官的分析,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

    “……好吧。”

    最终,他还是被说服了。

    “可能,真的是我多想了吧。”

    他转过身,举起了手中那柄巨大的、黑色的战矛,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中,再次燃起了属于战争的、冰冷的火焰。

    “正直者们!”

    “在!”

    五米高的巨人们,齐声怒吼,他们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塔盾与战刀,那钢铁的森林,在草原上,投下了大片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阴影。

    “杀过去!”

    “一个不留!”

    “是!”

    ………

    ……

    …

    “一支正规军,很值钱吗?”

    赛利姆抚摸着脖子上那冰冷的黄金镣铐,在心中,对自己发出了这个疑问。

    答案是,当然。

    即使是在视人命如草芥的喀麻苏丹国,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其价值也是不菲的。

    更何况,是一位大埃米尔的阵亡,这必然会带来一定程度上的政治风险与权力真空。

    但是,这些,都和赛利姆没有关系。

    因为,他是哈里发。

    是苏丹之影。

    他拥有这个权力,去肆意地,挥霍这一切。

    就在阿加松的正直者骑士团,被那三支汇合的、看似是“主力”的埃米尔部队,牢牢地吸引住全部注意力时。

    战线的缺口被打开了。

    赛利姆,率领着他那支沉默的、如同鬼魅般的“群风”,悄无声息地,大摇大摆地,从那片由正直者骑士团刚刚才制造出的、血流成河的战场之上,穿行而过。

    当赛利姆路过这片血腥之地时,一个躺在尸体堆里装死的、侥幸存活下来的游骑兵头马,在看到他们那独特的旗帜时,眼中爆发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他惊恐地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到赛利姆的马前,一把抓住了他那华丽的马甲。

    “大人!哈里发大人!大埃米尔大人……他也死了!我们草原之鹰全军覆没了!敌人……敌人是正直者骑士!他们是恶魔!”

    然而,回答他的,并非是安慰或援手。

    赛利姆只是平静地,从腰间,抽出了那柄黄金打造的、华丽的弯刀。

    下一刻,刀光一闪。

    那个在死人堆里苟且偷生的游骑兵头马,便捂着自己那被割开的喉咙,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缓缓地倒了下去。

    “……好吵。”

    赛利姆收回弯刀,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那具正在抽搐的尸体。

    马穆鲁克,是埃米尔的奴隶战士,是可以被肆意挥霍的、没有生命的工具。

    那么,埃米尔,又是谁的奴隶战士呢?

    赛利姆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哈里发,可以随意地挥霍埃米尔的生命与军队,就如同他刚才所做的那样。

    那么……哈里发,又是谁的奴隶战士呢?

    一股莫名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恶寒,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南方,那座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苏丹王庭的方向。

    片刻之后,他甩了甩头,将这些不该有的、大逆不道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他沉默地,一挥手。

    身后,那千人的、沉默寡言的“群风”,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跟随着他的脚步,绕过了阿加松的视线,朝着正在等待着他们的俄西玛绿洲,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在俄西玛绿洲的另一侧。

    莫德雷德的钢铁军团,也如同巨大的、移动的山脉,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向前推进着。

    无数的旗帜,在草原的风中猎猎作响。

    骑士们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步兵们的脚步,沉重而又整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草原的心脏之上,让大地为之颤抖。

    他们的前方,那片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翠绿的俄西玛绿洲,其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天,他们便能兵临城下。

    一场决定整个北境战局走向的、惨烈的大战,即将在这片被誉为“悲悯之地”的绿洲,轰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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