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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边关血未干
    西北边境,麟州府外。

    黄沙漫天,烈日如火。

    一支宋军前锋部队正在一条干涸的河谷中行进,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领军的将领,正是麟州府前锋经略安抚招讨副使郭恩。

    郭恩年富力强,是韩琦一手提拔起来的少壮派将领,作战勇猛,颇有战功。

    此次奉命率两万精锐巡边,清剿一股流窜的西夏“打草谷”骑兵。

    一路行来,顺风顺水,让他不免有些自得。

    “将军,此处地势险要,两面是高坡,形如一线天,名为‘断道坞’。末将以为,我军应派出斥候先行探查,再做通过,以防不测。”副将勒住马缰,有些担忧地进言道。

    郭恩闻言,哈哈大笑:“李副将,你也太过小心了!区区一股千余人的西夏散兵,早已被我军追得如丧家之犬,哪还有胆子在此设伏?传我将令,全军加速通过,争取在日落前抵达预定营地,今晚让弟兄们吃肉喝酒!”

    他意气风发,一马当先,根本没将副将的提醒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轻松的武装游行,是为自己履历再添一笔军功的大好机会。

    两万精锐,军容严整,鱼贯而入狭长的断道坞。

    队伍拉得很长,首尾难顾。

    就在大军行至谷道中央时,异变陡生!

    “呜——”

    一声凄厉悠长的号角,如同鬼哭狼嚎,骤然从两侧的高坡上传来。

    紧接着,遮天蔽日的箭雨,如同黑色的蝗群,发出“咻咻”的尖啸,从天而降!

    “有埋伏!举盾!”副将的吼声凄厉而绝望。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狭窄的谷道内,宋军阵型拥挤,根本无法有效展开防御。

    无数士兵在第一波箭雨中便惨叫着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黄沙。

    紧接着,无数滚石檑木被人从高坡上奋力推下,带着千钧之势呼啸而来,砸入密集的人群中,骨骼碎裂之声与哀嚎惨叫之声响成一片,场面宛如人间地狱。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

    数不清的西夏骑兵,如同从地狱里涌出的恶鬼,从谷道前后两个出口猛冲而来,截断了宋军的退路。

    他们的脸上带着嗜血的狞笑,手中的弯刀反射着死亡的寒光。

    郭恩在亲兵的护卫下,目眦欲裂。

    他做梦也想不到,情报中千余人的“散兵”,竟变成了上万人的精锐伏兵!

    对方对他们的行军路线了如指掌,仿佛就是在这里张着口袋,等着他们一头钻进来!

    “突围!向南突围!”郭恩挥舞着长刀,嘶声力竭地吼道。

    然而,军心已乱,阵型已散。

    宋军的抵抗在西夏铁骑的反复冲杀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断道坞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幸存的宋军不到十之一二,而郭恩与副将不甘被俘受辱,选择自尽。

    断道坞之败,宋军前锋精锐,几近全军覆没。

    ---

    半个月后,汴京。

    一匹快马疯了般冲入京城,马上的信使浑身浴血,嗓音嘶哑,在冲到枢密院门口时,几乎是滚落下马。

    “西北急报!八百里加急!麟州郭将军断道坞大败!全军覆没!”

    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汴京这潭看似平静的湖水中,瞬间激起滔天巨浪。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仁宗皇帝面沉如水,手中紧紧攥着那份由韩琦颤抖着呈上的战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战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狠狠刺着他的眼睛。

    两万精锐,死伤殆尽,主将战死!

    这是自宋夏议和以来,大宋边军遭受的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右相李墨第一个站了出来,脸上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声音却如淬了毒的刀子:“陛下!老臣以为,此战之败,败于将骄兵惰,更败于朝中某些人的好大喜功,轻启战端!郭恩乃韩相公力荐之人,如今酿成如此惨祸,韩相公难辞其咎!”

    此言一出,立刻有数名御史出班附议,矛头直指以韩琦为首的主战派。

    韩琦面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却一言不发。

    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无力的。

    郭恩是他的人,战败的责任,他必须扛下。

    整个朝堂,瞬间变成了攻讦与争吵的战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墨,则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阴冷笑意。

    第一步,完成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个姓苏的小子了。

    苏府之内,依旧是一片祥和。

    苏哲刚刚结束了上午的课程,正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享受下午静谧时光!

    就在此时,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刘管家小跑着进来,神色慌张:“少爷,不好了!工部的王大人来了,看样子,像是天塌下来一样!”

    话音未落,王臻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他官服都有些凌乱,脸上满是汗水和焦急,哪还有半点平日里严谨务实的模样。

    “苏……苏先生!”王臻一把抓住苏哲的胳膊,嘴唇都在颤抖,“出大事了!西北……西北断道坞大败!”

    苏哲被他摇得头晕,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挣开他的手:“败了就败了,多大点事儿,胜败乃兵家常事。别晃了,再晃我要吐了。”

    “不是小败,是惨败!是全军覆没!”王臻的声音带着哭腔,“两万将士,死伤殆尽!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弟兄们,也正在一个一个地死去啊!”

    王臻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哲脸上的慵懒和不耐烦,瞬间凝固了。

    他可以不在乎朝堂的勾心斗角,可以不在乎谁胜谁败,但他不能不在乎那一个个正在痛苦中死去的生命。

    大批的伤兵……腐烂的伤口……

    这些词汇,狠狠地撞击着他作为一名医生的灵魂深处。

    他仿佛能看到,在遥远的西北边关,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正因为最基础的创伤感染,在绝望中痛苦地逝去。

    他抬起头,看着满脸期盼与绝望的王臻,第一次,他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懒散的眸子里,燃起了一团前所未有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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