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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我拿我爹的犁,犁了天的命
    青铜门轰然崩塌,碎屑如雨溅落,烟尘卷着古老符文的余烬冲天而起。

    天师白衣染血,踉跄倒退三步,手中玉拂早已碎成齑粉,掌心只剩半截焦黑的拂尘柄。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跪在废墟中央的少年,声音颤抖:“你……竟真能破我封神阵?”

    张宇跪在地上,喘息如牛,胸口剧烈起伏。

    灵骸之心在他体内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一把钝犁在血肉里翻土,震得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可那痛,他咬牙咽下。

    他没倒,甚至没抬头——因为他知道,这一战,还没完。

    “你……赢了?”一道沙哑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却不是他的声音。

    是疯道人。

    那笑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千年的墓底传来,带着腐朽与笑意交织的诡异回响。

    张宇猛然抬头,眼中金纹暴涨,如田埂般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个“他”在同时睁眼、同时呼吸、同时怒视苍穹。

    就在这刹那,一道金光自他心口裂出。

    归藏蛇钻了出来,身躯透明如琉璃,鳞片却泛起灼灼金芒,宛如熔金浇铸。

    它盘绕半空,蛇首低垂,凝视着张宇,声音如风中私语:“它醒了……第一百零九个你。”

    张宇瞳孔一缩。

    第一百零九?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念头未落,意识已被猛然抽离——

    灵骸空间。

    微缩的山村静静伫立在心海深处,青瓦土墙,炊烟袅袅。

    稻田随风轻摇,蛙鸣隐约,仿佛时光从未前行。

    归藏童蹲在田埂边,赤脚踩在泥里,默默插秧。

    每一株秧苗破土而出,空中便浮现出一段记忆虚影:

    母亲在灶前煮粥,火光映着她疲惫却温柔的脸;

    父亲蹲在院角修犁,咳了两声,把铁锈擦在裤腿上;

    疯道人咧嘴笑着,从怀里摸出一颗糖塞进他嘴里:“乖徒儿,甜不甜?”

    张宇怔住。

    这些记忆,他明明记得,却又像从未真正看过。

    那些细微的温度、气息、眼神里的深意,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几乎跪下。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一株新生的秧苗。

    刹那间,幻象撕裂现实——

    三年前,暴雨夜。

    香骨井边,母亲跪在泥水中,指尖割裂,鲜血滴入幽深井口。

    她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换他三年阳寿……换他一世不知。”

    张宇浑身剧震。

    换他?用她的命,换他的活?还……换他“不知”?

    血线婆的残念浮现,白发如蛛网般缠上他的魂体,声音幽幽:“那血……不是全给了你。三成给了井,七成给了‘它’——你爹的犁,埋在祖坟下的那把,吸了六成。”

    张宇如遭雷击。

    犁?

    那把锈得不成样的老铁犁?

    那把父亲天天骂“该扔了”的破玩意儿?

    它……吸了他的血?还藏着什么?

    幻象破碎,意识回归。

    现实世界,棺语者枯瘦的手仍搭在他肩上,气息微弱,声音却如针扎耳膜:“快走……我撑不住了。它要借你心口爬出来……那东西……不是人……是‘种’……是造物主埋下的根……”

    张宇却笑了。

    他反手握住师父的手,掌心与那干枯龟裂的守墓印紧紧相贴,灵骸之心轰然爆发——

    “你要我当容器?”他低语,声音轻得像风,却重得能碾碎天道,“我偏当田主。”

    他猛然将父亲那顶破旧草帽覆于心口,草帽边缘还沾着泥土与几根麦穗。

    他闭眼,以耕魂脉络为引,灵骸·龙息倒灌——

    不是吞噬,不是镇压,而是“种田”。

    灵力如春雨,渗入心脉,滋养灵骸空间的每一寸土地。

    稻田翻涌,秧苗疯长,归藏童的动作忽然一顿,指尖的秧苗悬在半空,泥水滴落。

    张宇睁开眼,金纹如犁沟般深陷眼底。

    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系统之力的宿主,而是主动开垦心田的农夫。

    灵骸之心不再只是力量核心,而是“地脉”,是“田基”,是他用血脉、记忆、执念亲手开垦出的道土。

    “师父,”他轻声道,声音平静,“你说我是第一百零九个?”

    他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腕,血珠坠地,竟在焦黑废墟中生出一株嫩绿秧苗。

    “那我就让这一百零九,都种成我的庄稼。”

    话音落下,灵骸空间骤变——

    稻田翻土,泥浪翻滚,仿佛有无形巨犁在深处耕作。

    归藏童缓缓停下插秧的动作,指尖泥水滑落。

    他抬起头,望向灵骸空间的“天空”。

    那片本该澄澈如洗的虚无天幕,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黑雾涌出,无声无息,如墨汁滴入清水。

    紧接着,百具倒悬的棺影,缓缓浮现。

    第161章 我拿我爹的犁,犁了天师的命(续)

    灵骸空间,天裂如刀。

    百具倒悬的棺影缓缓浮现,黑雾缠绕其上,像无数条腐烂的根须扎进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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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具棺中都躺着一个“张宇”——面容扭曲,皮肤青灰,眼窝深陷如枯井,空洞地望着上方,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们没有呼吸,却在动,手指抽搐,喉结滚动,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强行塞进了这副躯壳。

    最末端那一具,却是空的。

    棺身刻着四个血字:张宇,入主。

    棺盖缓缓开启,无声无息,却掀起滔天阴风。

    一股无法言喻的“饥饿感”自那空棺中弥漫而出,不是肉体的饥渴,而是灵魂层面的吞噬欲——它要的不是血肉,是命格,是道基,是这一世为人、为修、为“主”的资格。

    张宇站在稻田中央,脚下泥土翻涌如浪。

    他没有退,反而向前一步,赤脚踩进泥水里。

    “原来……我不是宿主。”他低声说,声音在灵骸空间回荡,“我是田,是土,是它们轮回百次的养料。”

    归藏童仍蹲在田埂边,指尖那株秧苗悬在半空,泥珠坠落,砸出一圈涟漪。

    他缓缓抬头,金纹覆眼,稚嫩的脸庞竟透出苍老之意:“爹,我饿。”

    这一声“爹”,如雷贯耳。

    张宇浑身一震,不是因为被叫“爹”,而是因为——这声音,分明是他自己的。

    是未来的他?还是过去的他?亦或是……尚未出生的他?

    灵骸空间剧烈震荡,山村轮廓骤然扩张,青瓦屋舍拔地而起,炊烟袅袅升起,仿佛整个童年被强行复活。

    田头虚影一闪,那辆破旧的拖拉机竟凭空出现,铁锈斑驳,却嗡嗡低鸣,像是随时能发动冲出稻田。

    香骨井汩汩冒水,井口泛起血色泡沫,隐隐有低语传出:“三载阳寿……七成归你……三成归它……”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冰冷而古老:“藏万物者,先舍我。”

    张宇明白了。

    要守住这片心田,不让百具“自己”爬出来夺舍,他就必须献祭——不是献祭敌人,不是献祭灵力,而是献祭自己的一部分魂。

    血线婆残念浮现,白发如蛛网铺展,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线自她指尖飞出,穿梭于张宇魂体之间,缝合那些因心魔侵蚀而裂开的缝隙。

    她声音幽幽,带着宿命的悲悯:“你要留他清明,就得舍你半魂。少一分执念,多一分空明。可你也……再不是完整的你了。”

    张宇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他想起母亲跪在雨中的背影,想起父亲修犁时咳出的血,想起疯道人塞糖时咧开的缺牙笑脸。

    这些记忆,是他活到今天的根。

    可现在,他要亲手斩断一半。

    “值得吗?”他问自己。

    答案早已写在那把埋于祖坟下的铁犁上——犁地之人,从不问值不值,只问土翻了没有。

    他咬破手腕,鲜血滴落。

    血珠坠入稻田,瞬间被泥土吞噬。

    下一瞬,整片田地金光暴涨,秧苗疯长,节节拔高,竟在虚空中结出稻穗,谷粒饱满如泪。

    归藏童终于站起身,赤脚踩在泥里,仰头望向那百具倒悬棺影,嘴角咧开一个不属于孩童的笑容:“饿……吃土。”

    话音落下,大地开裂。

    一道无形巨犁自地脉深处升起,犁尖泛着青铜冷光,正是张宇父亲那把老铁犁的虚影!

    它横贯灵骸空间,犁沟所过之处,黑雾溃散,棺影摇晃。

    第一具“张宇”的棺材猛地一震,咔嚓一声,棺盖崩裂!

    就在此时,九道金光自虚空撕裂而出。

    断魄鸦来了。

    九只金羽黑鸦齐鸣,声如铜铃震魂,羽翼展开,洒下点点金芒。

    它们不攻棺,专啄黑雾——那些逸散的神识、残念、怨气,全被它们一口吞下。

    金羽愈发光亮,仿佛饮的是灵髓。

    第一只鸦俯冲而下,利喙直击第一具棺影眉心!

    “啪!”

    棺材炸裂,里面的“张宇”化作黑烟,被断魄鸦一口吞入腹中。

    它打了个嗝,羽毛金光流转,竟多了一丝龙鳞般的纹路。

    其余九十八具棺影齐齐震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原始恐惧的震慑。

    张宇站在犁沟尽头,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道血线。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这一犁,是借了父亲的执念、母亲的牺牲、师父的命格,才勉强催动。

    若再强撑,魂将碎,道将崩。

    但他不能停。

    “师父……”他喃喃,“你说我要吞你,才能承印?”

    现实世界,张宇猛然睁眼。

    双眸金纹未散,嘴角带血,却咧嘴一笑,狰狞而快意。

    他抬起手,一掌拍向自己心口!

    “我不吞你——我只取你守墓印!”

    灵骸空间轰然闭合,稻田归寂,山村隐去。

    唯有那枚板砖虚影沉入心海,化作一颗跳动的黑核,静静蛰伏于灵骸之心旁,像是埋下了一颗随时会炸的雷。

    可就在这一刻——

    灵骸之心深处,传来第三道声音。

    低沉、沙哑,带着泥土翻动的节奏,仿佛有人在地底犁田:

    “第一百零九个我……已吃下第一口土。”

    张宇瞳孔骤缩。

    低头看掌心,那枚传承自棺语者的守墓印,边缘竟浮现出一道裂痕——与他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仿佛……那个“他”,已经开始模仿他的存在。

    风起,残烟散。

    昆仑墟的方向,有焦土的气息随风飘来。

    张宇盘膝而坐,胸膛起伏,灵骸之心跳动如初,节奏沉稳,宛如犁地——一下,又一下。

    归藏蛇盘绕肩头,鳞片微颤,低语如风:“它在啃你魂根。”

    他不语。

    只是轻轻抬起指尖,点在心口。

    黑核,微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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