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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我把祖师爷的牌位换成了灶王爷
    玄音谷的风,终于不再带着铃声。

    三日无音,万籁俱寂。

    曾经回荡在悬崖峭壁间的道咒、铃语、符火轰鸣,如今全都沉入谷底,像被大地一口吞下。

    九百九十九口锈铃的残骸散落各处,有的半埋土中,有的卡在石缝,每一片都凝固着一段被禁锢的信仰。

    而此刻,谷中央那片裂开的空地上,一座低矮粗陋的土坛已悄然成型。

    没有青砖,没有雕龙刻凤,更无符箓镇压四角。

    垒基的是几块从山下老屋拆来的灶台残砖,边缘焦黑,还沾着陈年锅灰;支撑的柱子竟是村口那口废弃老井的石栏,爬满青苔;围垣用的是断了的竹篱笆,歪歪斜斜,像极了谁家院墙塌了一角。

    三十六位曾跪在铃阵前的道子,此刻默默站在坛边。

    他们衣衫褴褛,灵力枯竭,眼神却亮得惊人。

    有人看着这“庙”,忍不住想笑——这哪是修道之所?

    分明是乡下老农搭的猪圈。

    可没人笑出声。

    因为归藏童正蹲在泥地上,十指沾满黑土,一笔一划,画出一个颠倒的八卦阵——乾下坤上,离居坎位,阴阳逆流,五行倒转。

    “你要把祖庙,变成厨房?”归藏童抬头,声音空灵如风穿石洞。

    张宇站在坛前,背对着初升的太阳,影子拉得很长,直直覆在土坛之上。

    他低头看着那口从家中带来的破灶台,轻轻点头:“香火不该烧给冷木头,该烧给记得你吃饭的人。”

    话音落下,整片山谷仿佛轻轻震了一下。

    远在灵骸空间深处,魂稻田边那口布满裂痕的老灶台,忽然无火自燃。

    幽蓝的火焰顺着灶沿爬升,化作一道虚影,跨越空间,与现实中的新灶台重叠。

    两灶相融,竟传出“咕嘟”一声——仿佛一锅热汤正沸。

    就在这刹那,哭铃童动了。

    这个百年来只会呜咽、从未开口的少年,突然双膝跪地,扑向新庙的土墙。

    他右手五指早已溃烂发黑,指甲脱落,血肉模糊,可他不管不顾,蘸着墙上渗出的湿泥与自己的血,在斑驳的墙皮上,一笔一划,写下七个歪歪扭扭的字:

    “修道先做人,吃饭要洗手。”

    字不成体,却力透泥墙。

    三十六道子齐齐一震。

    有人愣住,有人皱眉,有人先是想笑,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这算什么家训?

    荒唐!

    可偏偏,没人觉得可笑。

    那一瞬,他们仿佛看见自己幼年时,母亲在灶前呵斥:“手没洗就吃饭?不怕鬼上身吗!”——那不是道训,是人话;不是法旨,是温情。

    而就在这时,铃守老道走了进来。

    他肩头空了,铁经匣早已化为灰烬,三千卷正统道经随风散尽。

    他步子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怕自己配不上踏进这座“庙”。

    他走到墙前,盯着那行血字,久久不动。

    忽然,他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不堪的手札。

    封面焦黄,边角卷曲,隐约可见“初代守墓人诫”五字。

    他颤抖着翻开首页,瞳孔骤缩——

    “道起于田垄,兴于灶火,亡于庙堂。”

    一字不差。

    他猛地抬头,看向张宇,声音沙哑如磨石:“你早知道?”

    张宇望着远方山脊上渐亮的天光,轻轻摇头:“我不知道这些字。但我娘不知道这些字,她每天烧饭时,都念这一句——‘吃饭前要洗手,脏手端碗,祖宗不保佑’。”

    铃守老道怔住。

    风从谷口吹来,卷起他花白的发丝,也卷动那本残破手札的纸页。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肩膀一抽一抽,像是要把百年的执念都咳出来。

    “原来……我守的从来不是道。”他喃喃,“是锁链。”

    就在这时,灵骸空间剧烈震荡。

    归藏童闭目低语:“伪道统空间具象化完成,家庙即祖庭,权柄归位。”

    教火娘捧着那团不灭的火种,缓步走入新庙,轻轻放入灶膛。

    火焰腾起,金红交织,竟在空中凝成一道虚影——那是一片无边的魂稻田,田埂上,一盏油灯在风中摇曳,照亮泥泞小路。

    三十六道子同时感到心头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脉深处苏醒。

    他们没看见神像,没听见天音,却第一次觉得——这地方,像“家”。

    张宇缓缓闭眼,感受着灵骸与现实的共鸣。

    系统低语再度响起,这次不再冰冷,竟带了一丝……认可。

    “灵骸·道蜕——完整度61%。伪道统根基确立,信仰置换启动。”

    他睁开眼,目光如炬。

    旧道已葬,新火初燃。

    而真正的风暴,还远未到来。

    正午的太阳悬在玄音谷上空,像一枚烧红的铜钱,灼得人睁不开眼。

    可这光落在新庙前,却不烫,反而温柔得如同灶膛里跳动的火苗。

    张宇站在土坛中央,手中捧着一顶破旧的草帽——那是他父亲下田时戴了二十年的老物件,边沿磨得发白,帽檐还缺了一角,是被山风吹走的。

    他没有把它供在香案上,而是轻轻放在了主位的木墩上,稳稳当当,仿佛那是天下最尊贵的冠冕。

    身后,归藏童盘坐在倒八卦阵中央,双目微闭,声音如风穿石隙:“不立神像,不塑金身。今日起,这里不是道场,是家堂。”

    张宇点头,抬手将一块粗糙木牌悬于草帽之后。

    刀刻的四个大字赫然入目——持灯人家。

    没有符咒加持,没有灵阵镇压,可当这四字出现的刹那,整座山谷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三十六道子心头齐齐一颤,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取下肩上的母亲围裙,红底碎花,洗得发白,边角还缝着补丁。

    他仔细地将它系在木牌下方,又从怀中取出一双布鞋——千层底,针脚细密,鞋尖补了七次,每一道补丁都像是岁月刻下的年轮。

    他轻轻放下,动作虔诚,如同供奉世间至宝。

    “我爹娘是农民。”张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不懂符,不会咒,更不知道什么叫‘道统正脉’。但他们每天烧饭时,都会说一句:‘祖宗看着呢,别脏了桌子。’”

    风忽然停了。

    三十六道子中,有人颤抖着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件小小的红肚兜,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长命百岁”,是他娘亲在他出生那年亲手缝的。

    他跪下,将肚兜放在布鞋旁。

    第二人紧随其后,献上一张泛黄的纸——那是他五岁儿子画的“符”,蜡笔涂得乱七八糟,写着“爸爸不怕鬼”。

    他跪地时,眼泪砸进泥土。

    第三人放下了祖传的铁饭勺,第四人献上了亡妻留下的梳子,第五人……第六人……

    一件件平凡至极的“家物”堆叠在破草帽前,没有灵光闪烁,没有威压降临,可它们堆在一起时,竟让整座土庙生出一种奇异的“重量”——仿佛压住了千年的虚妄,撑起了久违的真实。

    归藏童睁开眼,轻声道:“现在,他们拜的不是你,是自己的家。”

    话音落,天地无声。

    忽然,夜色毫无征兆地降临。

    不是天黑,而是九百九十九道幽影自四面八方涌来,如潮水般环绕新庙。

    那是叛道魂——曾被正统道门镇压、诛杀、抹去名姓的异端之魂。

    他们曾咆哮于地府,怒吼于幽冥,千年不休。

    可此刻,他们静静悬浮,面容模糊,眼中却泛着微光。

    张宇抬手,一块普普通通的红砖被他握在掌心。

    他低喝一声:“点化——家庙通幽!”

    灵力奔涌,砖体微震,刹那间,砖缝中燃起青焰,火舌如蛇,缠绕而上。

    “轰!”

    庙中灶火冲天而起,高达数丈,火光中,一道道身影缓缓浮现——那些被斩首示众的道子、被雷符灭魂的叛修、被封印万年的异端……他们不再是狰狞的怨灵,而是披着粗布麻衣、背着竹篓、挑着担子的普通人。

    有人看着那块“持灯人家”的木牌,忽然轻声开口:“原来……我也曾有个家。”

    声音极轻,却如惊雷炸响在所有人心头。

    一个老魂影踉跄上前,伸手想碰那双补了七次的布鞋,却又缩回,只喃喃道:“我娘……也这样给我补过鞋。”

    刹那间,九百九十九道魂影齐齐跪下,无声叩首。

    就在此时——

    轰!!!

    百里之外,龙虎山藏经阁内,香炉倾倒,经书乱飞。

    一名白须老道猛然惊醒,手中《正统道藏》滑落于地。

    他抬头望向祖师殿方向,瞳孔骤缩——那供奉千年的祖师牌位,竟自行倾斜三寸,尘灰簌簌而下!

    更诡异的是,牌位背面,原本空白无字之处,竟浮现出一行小字,墨色暗红,如血写成:

    “你忘了喂狗。”

    老道浑身剧颤,跌坐在地。

    同一瞬,三清会秘殿、武当禁地、茅山祭坛……凡有祖师牌位之地,皆震颤不止。

    香火无风自灭,铜铃凭空炸裂。

    归藏童在灵骸深处轻笑,声音如月下溪流:“他们怕了。灶火压香火,家庙替祖庭——这一拜,拜的不是神,是人心。”

    系统低语在张宇脑海中响起,冰冷中竟透出一丝波动:

    “灵骸·道蜕——完整度58%。”

    远处昆仑山脉之上,黑云翻滚。

    成千上万只稻语鸦腾空而起,羽翼遮天,盘旋不散。

    鸦群振翅间,羽毛纷纷坠落,落地成字,如碑刻般清晰:

    “第一百一十八次……灶火,压过了香火。”

    张宇立于庙前,望着满天鸦羽,眼神深邃如渊。

    这只是换牌的第一步。

    而真正的清算,还在月圆之后。

    家庙落成第七日,归藏童在灵骸花心掐指轻算,指尖血珠滴落,化作一朵赤莲。

    他低语,声如梦呓:

    “月圆,魂归,该吃饭了。”

    张宇闻言,缓缓点头。

    他转身,对三十六道子下令:

    “摆长桌。”

    “不用供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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