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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我让死孩子挑了第一碗饭
    断秤岭上,风如刀割。

    巨秤崩裂后的残骸横亘在深渊之上,半截秤杆如断剑悬空,锈迹斑斑的龙骨碎片坠入冥河,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低泣般的回响。

    天地间仿佛被抽走了声音,只剩下那碗饭——一碗热腾腾、冒着野菜香气的粗瓷碗,静静摆在断秤娘面前。

    张宇盘坐于碎铁之间,双目微闭,可体内灵骸空间早已翻江倒海。

    黑稻疯长,稻穗低垂如墨雨,每一粒谷壳都在渗出浓稠的怨意,像是从地府深处涌出的毒液。

    归藏童蹲在花心,脸色惨白,指尖颤抖着拔出一根灵骸花根,藤蛇般缠住一株暴胀的黑稻茎秆。

    可那稻穗仍在膨胀,茎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瞬就要炸裂。

    “你还小……不该还。”他喃喃自语,目光死死盯着其中一粒黑谷。

    谷中影像忽明忽暗——七岁村童,赤脚踩泥,怀里抱着一只破布缝的布老虎。

    他笑得灿烂,奔向家门口那扇被张宇点化过的“护宅门神”木雕。

    可就在推门刹那,木雕双目骤然血红,手臂暴涨如铁鞭,一击贯胸!

    孩童倒下时,手还死死抓着母亲遗落的一只布鞋底。

    “是他……”归藏童喉头一哽,指尖的花根猛地收紧,可黑谷却自行滚动,脱离稻穗,落入识海深处,化作一碗热腾腾的野菜饭,摆在了业谷童面前。

    业谷童蹲在饭前,瘦小的身子蜷成一团,枯手伸出,又猛地缩回。

    他腹中传来低低的呜咽,不是哭,是无数怨魂在咀嚼痛苦。

    张宇睁眼,眸光如刀。

    他起身,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捧起那碗饭,走向深渊边缘。

    那里,站着断秤娘。

    她下半身早已化作铁砣,与深渊锁链融为一体,沉默百年,守着那杆早已断裂的巨秤。

    风吹不动她,鬼近不得她,连冥河血浪都不敢溅她半分。

    可当张宇将饭碗递来时,她铁铸的身躯,竟微微颤抖。

    “你……给他?”她声音沙哑,像锈铁摩擦。

    张宇点头:“你儿子,吃了这饭,才能走。”

    断秤娘没有立刻接,而是缓缓抬头,望向虚空。

    那里,一道模糊的孩童魂影缓缓浮现——脏兮兮的小脸,补丁裤脚,手里还攥着半块冷馒头。

    他怯生生地看着母亲,又看向那碗饭,眼神里全是饿。

    “儿……吃饭了。”断秤娘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她颤抖着接过碗,一步步走向幻影,每一步,铁身都发出刺耳的崩裂声。

    她跪下,将饭碗捧到孩子面前。

    孩童魂影怔了怔,忽然扑上来,抓起饭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眼泪和饭粒混在一起。

    每咽一口,识海中便有一粒黑谷崩解,化为虚无。

    心影鸦群振翅而起,羽落如墨,空中拼出新的字迹——

    “第一百二十一……有人,开始还债。”

    张宇站在原地,体内灵骸剧烈震荡。

    黑稻虽减,可新生的黑谷竟以更快的速度滋生,稻根如蛇,缠向心脉。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情债可还,业力难消。

    他以私情撼动天衡,已触逆规则。

    可他不在乎。

    “我娘喂我三十年,没问过值不值。”他低声重复,声音沙哑却坚定,“那我,还一次,又如何?”

    归藏童抬头看他,

    “你这是在烧自己的命。”他喃喃。

    张宇不语,只望着断秤娘。

    她正轻轻抚摸孩子魂影的头,眼泪从铁缝中渗出,滴落在虚空中,竟凝成一颗锈红的珠子,坠入冥河。

    孩童吃完最后一口,抬头笑了,伸手抱住母亲铁铸的脖颈,轻声说:“娘,不饿了。”

    话音落,魂影消散。

    断秤娘僵在原地,铁身裂开一道深缝,露出一张苍老的人脸——苍白、憔悴,却带着百年未有的温柔。

    她缓缓转身,望向那半截悬空的残秤,声音如雷:

    “我儿被秤压死那天……他正端着饭。”

    风骤停。

    鸦群低鸣。

    她猛然抬臂,铁铸的身躯如炮弹般撞向残秤!

    “压我的,不是天道——”

    “是你们说的‘公’!”第195章 我让死孩子挑了第一碗饭(续)

    断秤岭上,风停了,冥河却开始沸腾。

    那碗饭已空,孩童魂影消散,断秤娘铁铸的身躯轰然跪下,裂痕如蛛网蔓延至全身。

    她最后望了一眼虚空,仿佛在看某个早已湮灭的黄昏——炊烟袅袅,灶火微红,儿子端着粗瓷碗,笑着喊“娘,我饿了”。

    可那一声“娘”,她等了百年。

    如今终于听见,也终于送走。

    巨秤残骸发出最后一声哀鸣,锈铁崩解成灰,随风飘散。

    就在这死寂之中,深渊裂口深处,一道佝偻身影缓缓升起——是秤翁。

    他半边身子仍是铁锈斑驳,可右臂却已重生,漆黑如墨,筋络如锁链缠绕,指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业力黑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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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张宇,声音如雷贯耳:

    “你以情乱法,逆改命数,已致业力虫噬心!”

    话音未落,张宇胸口猛然一震。

    那块曾被他点化无数次、砸鬼驱邪的板砖,竟从内裂开细纹,咔嚓一声,砖面剥落。

    数只米粒大小的黑虫钻出,形如蜈蚣,通体漆黑,每一只都生着人脸般的口器,张合之间,怨念滔天:

    “你点化我为门神,护宅三年——可那夜黄皮子借阴命,你却撤了灵火!我魂散宅破,主家孩童被拖入山洞啃食至死……你为何不救?!”

    “我原是村口石狮,守桥百年,你一句‘点化’便让我通灵,可三日后便弃之不顾!暴雨夜桥塌,百人溺亡,我的灵识被怨水泡烂……你说这是‘代价’?!”

    “我是你第一块点化的砖!我替你挡过鬼王一击,碎成十七片——你捡起十六片重炼,唯独丢了一角……那一角,是我最后的执念!”

    黑虫环绕张宇飞舞,每一句控诉都如刀割神魂。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体内灵骸稻田剧烈震荡,黑稻疯长,根须如蛇绞紧心脉。

    他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怨灵,而是被逆转命运者的执念所化——他曾以系统之力点化万物,赋予它们灵性,可当它们因他而死、因他而残、因他而背负因果时,那未尽的命途便凝成“业力虫”,如今尽数反噬。

    张宇没有躲。

    他抬手,一把抓向空中乱舞的黑虫。

    虫口咬入血肉,剧痛钻心,可他五指一合,硬生生将三只捏爆。

    黑浆溅在掌心,竟发出凄厉尖啸。

    “你们饿……”他喘息着,嘴角溢出黑血,却笑了,“我懂。”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破旧的霉豆腐罐——那是他小时候娘亲腌的,一直带在身上,灵力浸染多年,早已成了念力容器。

    他将黑虫一把塞入罐中。

    刹那间,罐内霉菌如活物般蠕动,缠住虫体,吞噬其怨。

    黑虫挣扎嘶吼,可不过数息,竟停止了挣扎,化作一滴清泪,滚落罐底,融入那早已积满执念的念粮阵中。

    归藏童看着这一幕,

    他蹲在灵骸花心,颤抖着摘下最后一朵黑花——花瓣枯萎,花心却还跳动着一丝微弱的光。

    他轻轻一吹,花瓣落地,竟化作一把小锄,通体幽黑,柄上刻着“还”字。

    他开始挖坟。

    一锄,一土,无声无息。每一下,都像是在剜自己的魂。

    心影鸦群盘旋上空,羽色斑驳,却不再啄食黑谷,而是纷纷俯冲而下,将自己最深的执念撕下,投入那霉豆腐罐——有鸦曾是被弃的信使,有鸦曾是战死的哨灵,有鸦曾是守墓千年的哑仆。

    它们不语,只以魂体自毁,将最后一点“记得”献出。

    罐中清泪渐满。

    业谷童站了起来。

    这个从不开口、只知吞食怨魂的瘦小童子,第一次主动捧起一碗黑谷饭,踉跄走向另一片疯长的黑稻田。

    他蹲下,将饭轻轻放在一株即将爆裂的黑谷前,声音沙哑,却清晰如钟:

    “饿……不是恨。”

    他顿了顿,抬头望向张宇,眼中竟有泪光。

    “我们只是……想被记得。”

    话音落,那株黑谷轻轻一颤,谷壳剥落,一道模糊魂影浮现——是个老农,背着锄头,哼着山歌。

    他看了眼饭,笑了,低头吃下。

    每咽一口,黑稻便枯萎一寸,魂影也淡去一分。

    归藏童将黑花埋入新坟,轻轻拍上最后一抔土。

    碑上无字,唯有一双小手印——那是他幼年时留下的,也是所有被遗忘者的印记。

    刹那间,天地一静。

    灵骸稻田剧烈震动,黑稻如海浪翻涌。

    千名亡魂自稻田深处走出,皆是曾被张宇点化、又因他而死的灵骸之物——碎门神、断石狮、残拖拉机、烧焦的自行车……它们手持黑谷,齐齐跪在张宇面前,魂火摇曳,声如潮涌:

    “这一命,我们还你情。”

    张宇闭目。

    体内灵骸空间轰然一震,黑稻虽未尽消,却不再疯长。

    他听见系统低语,如远古回响:

    【心秤失衡——临界。】

    远处,心影鸦群忽然躁动。

    一只雏鸦破壳而出,羽色竟非全黑,而是第一缕纯白。

    它振翅南飞,羽落如雪,空中缓缓拼出一句:

    “第一百二十一次……孩子,吃饱了。”

    风起,残阳如血。

    断秤岭的残骸开始崩解,碎铁化尘,深渊裂口缓缓闭合。

    天地间,唯有一截秤杆悬于虚空,锈迹斑斑,却始终不坠——那是天地心秤的最后残迹,如今,正缓缓移至张宇头顶,微微颤动,似在称量什么。

    就在这时,秤翁猛然抬头,新生的铁臂高高举起,指向张宇,怒喝如雷:

    “最后一秤——”

    “你心若不平,天地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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