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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线交汇
    意识沉浮在无边的冰海与熔岩之间。

    前一瞬,是冻裂灵魂的酷寒,每一个细胞都像被冰针穿刺,连骨髓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一瞬,又是焚尽五脏六腑的灼热,仿佛置身熔炉,皮肉筋骨都在滋滋作响,发出焦糊的幻听。

    冷与热,生与死,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进行着永无止境的拉锯战。

    白芷所说的“寒冰炼狱”,名副其实。

    冷紫月躺在守备府简陋的床榻上,厚厚的棉被也无法隔绝那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寒意。

    她紧闭着眼,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脸色青白得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汗水浸透了里衣,却又在皮肤表面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然而,在冰寒的表象之下,体内却如同有岩浆奔涌,灼烧着她的经脉脏腑,带来另一种极致的痛苦。

    【“寒冰炼狱”状态:第3日。

    生命本源持续损耗。

    宿主意志力评估:S级

    (异常坚韧)。】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断断续续。

    孙太医和几名御医围在床边,束手无策,脸上写满了惊惧和绝望。

    他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温热汤药和针灸手法,却丝毫无法撼动那盘踞在冷紫月体内的诡异寒毒与焚身热力。

    “殿下……殿下这……”孙太医看着冷紫月痛苦挣扎的样子,老泪纵横,几乎要跪下,“这……这非人力可为啊!白……白先生,您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殿下……殿下会被生生熬干的!”

    白芷静静地站在床尾的阴影里。

    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那双浅灰色的冰眸。

    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目光专注地落在冷紫月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剧烈颤抖的身体上,甚至记录着她每一次痉挛的幅度、每一次呼吸的深浅、每一次冷汗渗出又被冻结的速度。

    他的眼神里没有医者的悲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纯粹的研究兴趣。

    对于孙太医的哀求,他置若罔闻,只是偶尔会从腰间那个鼓囊的药包里摸出些不同的药粉,撒入旁边小炉上煨着的药罐里,那药汁散发出更加刺鼻古怪的气味。

    “阿姐……阿姐……”冷玄明被奶娘死死抱住,蜷缩在房间角落的椅子里。

    他小脸煞白,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恐惧地看着床上痛苦不堪的姐姐,小小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每一次冷紫月因剧痛而发出的压抑呻吟,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

    陆沉舟如同一尊沉默的玄铁雕像,伫立在门边。

    他身上的甲胄依旧带着未干的血迹和硝烟味,脸上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眼窝深陷,布满血丝。他紧握着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

    每一次看到冷紫月在寒热地狱中煎熬,他的肌肉都会瞬间绷紧,周身散发出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近乎狂暴的怒意和无力感。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白芷身上,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怀疑和压抑的怒火。

    若非冷紫月昏迷前那句微弱的“信他”,他早已将这来历不明、行径诡异的“神医”拿下!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冷紫月的意识在冰与火的夹缝中艰难维持着一线清明。

    身体的剧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反复撕扯、意志被不断磨砺的煎熬。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锻造炉的顽铁,在冰水的淬炼和烈火的焚烧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也在这种毁灭性的力量中,被强行剔除着杂质,向着某种更加纯粹、更加坚硬的状态蜕变。

    就在这时——

    【检测到关键信息节点!】

    【成就点不足!

    无法兑换关键情报!】

    【警告!

    宿主生命本源持续损耗!

    建议立刻兑换“凝神丹”(消耗30点成就点),可暂时稳固心神,压制寒热反噬!

    是否兑换?】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凝神丹?

    30点?

    她清零了!

    冷紫月残存的意识在咆哮。

    但她捕捉到了更关键的信息——关键信息节点!

    是什么?

    【成就点不足!

    兑换失败!】

    【提示:

    宿主可透支未来任务成就点

    (上限50点),

    兑换当前所需物品\/情报。

    透支需支付高额利息

    (后续任务收益减半),

    并承受未知反噬风险。

    是否透支?】

    透支?

    反噬?

    冷紫月没有丝毫犹豫!

    她需要知道那个关键节点!

    “透支……兑换……关键情报!”她用尽灵魂的力量在意识中嘶吼!

    【确认透支30点成就点

    (利息:15点)!

    兑换“关键情报碎片”!】

    【情报碎片:

    太后与北狄左贤王阿史那罗(已故)秘密通信原件,藏于慈宁宫佛龛暗格。

    内容涉及割让北境三州、毒杀幼帝、嫁祸长公主等密谋。】

    【警告!

    透支反噬:加剧“寒冰炼狱”强度30%,持续至情报获取!】

    轰——!!!

    就在情报碎片涌入脑海的瞬间,一股比之前猛烈数倍的寒流与热浪如同失控的洪水猛兽,狠狠冲垮了冷紫月意识最后的堤坝!

    “呃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她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从床上弹起!

    随即又重重摔落!

    身体剧烈地抽搐、扭曲,皮肤表面瞬间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而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却灼热得烫人!

    她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却是一片涣散的空洞,仿佛灵魂正在被强行抽离!

    “殿下!”陆沉舟目眦欲裂,一步抢到床边!

    “按住她!”白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

    他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床边,指间不知何时又夹住了数根金针,快如闪电般刺向冷紫月头顶和心口的几处大穴!

    然而,就在金针即将刺入的刹那,冷紫月那只未受伤的左手,如同垂死挣扎的野兽,猛地抬起,死死攥住了陆沉舟冰冷坚硬的玄铁护臂!

    力道之大,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玄甲!

    她的头艰难地转向陆沉舟,涣散的瞳孔似乎凝聚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嘴唇剧烈地翕动着,用尽生命最后的气息,挤出几个破碎到几乎听不清的音节:

    “慈……宁……宫……佛龛……暗格……信……北狄……割地……毒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沫里挤出来,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话音未落,她身体猛地一僵,攥着陆沉舟护臂的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瘫软下去,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只有身体还在本能地、微弱地抽搐着。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孙太医和御医们面无人色。

    冷玄明吓得连哭都忘了,小脸惨白。

    奶娘死死捂住了嘴。

    白芷刺出的金针停在了半空,他斗笠下的目光死死盯着冷紫月那张彻底失去生气的脸,浅灰色的冰眸深处,那数据流般的光芒疯狂闪烁,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惊疑和……狂热!

    陆沉舟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瞬间冻结的石像。

    他低头,看着自己玄铁护臂上那几道清晰的、带着斑斑血迹的抓痕,耳边反复回荡着冷紫月用生命最后力气挤出的那几个字。

    慈宁宫……佛龛……暗格……信……

    北狄……割地……毒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他的脑海!

    太后的佛龛!

    暗格!

    通敌叛国、谋害君王的铁证?!

    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焰,混合着对冷紫月此刻惨状的极致痛惜,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中轰然爆发!

    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冰冷杀意!

    “玄甲卫——!!!”陆沉舟的咆哮如同受伤猛虎的怒吼,瞬间撕裂了守备府死寂的空气!

    “在!!!”门外,早已待命的玄甲卫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随我!”陆沉舟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刺眼的寒芒,直指皇城方向!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交鸣的杀伐之音:

    “兵围——慈宁宫!”

    沉重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踏碎了皇城死寂的清晨。玄甲卫黑色的铁流,带着刚从鹰愁涧血战中淬炼出的冲天煞气,如同出闸的凶兽,碾过空旷的御道,目标直指——慈宁宫!

    沿途的宫人侍卫,被这股恐怖的杀气所慑,无不骇然失色,纷纷避退。没有人敢阻拦这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铁血之师!

    慈宁宫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前守卫的宫廷禁卫看到杀气腾腾、甲胄染血的玄甲卫汹涌而来,脸色瞬间煞白。

    “站住!此乃太后寝宫!尔等……”禁卫统领硬着头皮上前呵斥。

    “滚开!”陆沉舟根本不等他说完,马速丝毫不减,手中长刀猛地向前一指,如同惊雷炸响,“奉护国长公主殿下谕令!查抄通敌叛国罪证!阻拦者——杀无赦!”

    “杀无赦!!!”身后三百玄甲卫齐声咆哮,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宫门都在嗡嗡作响!那冲天的杀气,让拦路的禁卫瞬间腿软!

    轰隆——!

    沉重的宫门被玄甲卫用攻城槌般的巨力狠狠撞开!陆沉舟一马当先,冲入慈宁宫!

    “大胆陆沉舟!你竟敢带兵擅闯哀家寝宫!你要造反吗?!”太后的厉喝声从内殿传来,带着色厉内荏的惊恐。

    陆沉舟根本不予理会。他翻身下马,脚步沉重如雷,带着一身血煞之气,目标明确地冲向正殿西侧那座金碧辉煌的鎏金佛龛!

    “拦住他!”太后尖利的声音带着破音。

    几名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和侍卫扑上来阻拦。

    噗!噗!噗!

    刀光闪过,血花飞溅!陆沉舟如同杀神附体,长刀翻飞,毫不留情!挡在他面前的阻碍,瞬间被斩飞出去!惨叫声和肢体坠地的闷响在华丽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冲到佛龛前,无视那尊宝相庄严的玉佛,眼中只有冷紫月用命换来的信息!他伸出染血的大手,猛地抓住佛龛底座一个不起眼的莲花纹饰,按照某种特殊的轨迹,用力一按、一旋!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起!

    佛龛底座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弹了出来!里面赫然躺着几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

    陆沉舟一把将信函抓在手中!他看也不看,猛地转身!

    太后被几名宫女搀扶着,站在内殿门口,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抖如筛糠。她看着陆沉舟手中那几封信,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惊恐!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陆沉舟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他举起手中的信函,声音如同雷霆,响彻整个慈宁宫,也穿透了宫墙,传入外面闻讯赶来的朝臣耳中:

    “太后王氏!勾结北狄左贤王阿史那罗!密谋割让北境三州!毒害幼帝!嫁祸长公主!通敌叛国!罪证——在此!”

    “不——!!!”太后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鸡,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整个慈宁宫,一片死寂。只有太后绝望的呜咽和陆沉舟那如同宣判般的冰冷声音在回荡。

    就在这时——

    “报——!!!”一名浑身浴血的玄甲卫斥候,连滚爬爬地冲入慈宁宫,声音带着极度的惊骇,“将军!北门!北门急报!北狄……北狄大军!换……换王旗了!”

    陆沉舟猛地转头!

    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是……是血狼旗!还有……还有萧字王旗!北狄新王……萧景桓……亲率八万铁骑……已至京畿……五十里外!”

    轰——!

    这个消息,如同另一枚重磅炸弹,在刚刚被太后通敌罪证震撼的众人心中,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北狄新王!萧景桓!亲率八万铁骑!兵临城下!

    朝堂之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守备府的方向。

    守备府内。

    冰冷的药气弥漫。

    冷紫月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仿佛沉入了最深的冰海。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脸色青白,如同玉雕。

    白芷站在床边,斗笠下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描着她生命体征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浅灰色的冰眸深处,数据流的光芒疯狂闪烁。

    突然——

    一直蜷缩在角落、死死盯着姐姐的冷玄明,猛地挣脱了奶娘的怀抱!他跌跌撞撞地扑到床边,伸出冰冷颤抖的小手,紧紧抓住了冷紫月那只同样冰冷、无力垂落的手。

    “阿姐……”他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如同濒死小兽的呜咽,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执念,“别……别丢下玄明……玄明……听话……”

    就在他小手抓住冷紫月手指的刹那——

    冷紫月那如同冰封般、毫无血色的指尖,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如同蝴蝶振翅般微弱。

    却清晰地传递到冷玄明的小手中。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死死地、不敢相信地盯着那只微微动了一下的手指。

    白芷斗笠下的目光,骤然凝固。

    浅灰色的冰眸中,瞬间停滞,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名为“惊愕”的波动。

    窗外,阴沉的天空中,第一缕微弱的晨曦,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铅云,落在了冷紫月苍白如雪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