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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智解抗议局
    太阳照在新立的红旗上,风吹得旗面鼓动。江晚棠站在田埂边,手里还攥着那面被踩进泥里的破旗。她没说话,只是低头把旗子叠好,放进陈婶带来的篮子里。

    人群没有散去。

    几个茶农站在坡下,手里的锄头拄在地上。他们不往前,也不走。有人低声说:“外来的女人,搞这些花哨东西,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

    老李没开口,但他儿子已经掏出本子,笔尖悬在纸上。

    江晚棠转身走向遮阳棚。那里放着她的文件夹。她拿出来一张纸,上面画着曲线和数字。她举起纸,声音不高,但清楚。

    “这是七天的数据。”她说,“土壤养分提升了百分之十二,茶苗发芽率提高了百分之十八。每一株都有编号,每一天都有记录。”

    她停了一下,看向老李的儿子,“你可以从今天开始记,每天来查。”

    没人应声。

    一个年纪大的茶农走出来,袖子卷到胳膊肘,“你做这些,是为了谁?你做出好茶,卖到城里去,价格翻倍,我们种的人能拿到什么?”

    江晚棠点头,“你说得对。如果只有我赚钱,这茶就不该叫桃溪茶。”

    她放下文件夹,从包里拿出一张写满字的纸。

    “我有三个承诺。”她说,“第一,新品种的种子,优先卖给本村茶农。第二,采摘季用工,优先请村里人。第三,如果三年后这茶能卖更高的价,利润的百分之三十,放进‘桃溪茶农共济金’。”

    她顿了顿,“不是施舍,是分红。”

    裴砚走上前一步。他打开随身带的小木箱,取出一本空白册子,放在遮阳棚下的小桌上。

    “账目公开。”他说,“每月公示一次。从今天起,由老李的儿子记第一笔。”

    老李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本册子。他没说话,但肩膀松了一点。

    陈婶突然开口,“三十年前我也骂过用电炒茶的人是败家子。现在呢?我家灶台早就不用柴了。”她拍拍江晚棠的肩,“丫头,接着干你的事。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她说完,从篮子里拿出两个糯米团,塞进江晚棠和裴砚手里。

    江晚棠没吃。她走到试验田边,蹲下身子,扶正一根歪了的标桩。然后她抓起一撮土,轻轻盖在茶苗根部。

    阳光落在她手上,照出指节上的细纹和干裂的皮。

    风大了些。红旗哗啦作响。

    老李终于抬脚,往坡下走。他走到一半,停下,回头看他儿子,“明天六点,准时来记。”

    他儿子应了一声,在本子上写下日期和时间。

    其他人陆续转身。脚步还是慢,但不再像刚才那样堵在田口。有人临走前看了眼地里的沟,又抬头看了看遮阳棚下的图表。

    只剩两个人没走。

    一个穿灰布衫,一个拄着拐杖。他们站在最远处,脸对着试验田,嘴紧闭。

    江晚棠没再解释。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回遮阳棚,把剩下的几张数据表铺在桌上。她拿起笔,在昨日记录后面添了一行字:**参与监督人员确认到场,试验继续推进。**

    裴砚靠在桌边,药包重新系好。他的脸色还是白,呼吸比平时重一点。但他一直站着,没坐下。

    陈婶拎起空篮子,准备回家。路过那两个没走的人时,她停下。

    “你们想看多久都行。”她说,“但别挡着别人做事。”

    两人没理她。

    她摇摇头,走了。

    江晚棠翻开文件夹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手绘的地形图,是村北梯田的等高线。她在右下角写了个小字备注:**引水口需加滤网,防泥沙堵塞。**

    裴砚看着她写字的手,“你昨晚没睡好。”

    她没抬头,“睡了四个小时。”

    “你不需要一个人扛。”

    “我不是一个人。”她说,合上文件夹,“你在我旁边。”

    他没再说话。

    远处传来铁锹挖土的声音。工人重新开始开沟。泥土被一铲铲甩到两侧,露出湿润的褐色断面。

    老李的儿子站在沟边,低头记着什么。他的笔动得很快。

    江晚棠走到工人旁边,指着一段斜坡,“这里角度再缓一点,水流才稳。”

    工人点头,调整方向。

    那两个站着不动的人终于动了。他们转身往坡下走,脚步沉,背影僵硬。

    其中一个回头看了一眼。

    江晚棠正弯腰检查一根水管接口。裴砚站在她身后半步,手里拿着记录册。

    红旗还在飘。

    阿斑跳上石台,蹲在那里。它盯着坡底,耳朵微微抖了一下。

    下面的路上,有一串脚印刚被新土盖住,只留下半个鞋印的轮廓。

    江晚棠直起身,抹了把额头的汗。她望向远处山脊,那边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裴砚递过水壶。

    她接过,喝了一口,把水壶还回去。

    “下午还要测一次pH值。”她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试剂。”他说。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另一片刚栽苗的区域。泥土松软,踩上去会陷下半厘米。她蹲下,拨开一片叶子,查看根部覆土情况。

    裴砚跟在后面,打开记录册第一页。

    老李的儿子抬起头,大声问:“江老师!第一天记录写‘试验正式开始’可以吗?”

    江晚棠回过头。

    “写‘第一日,监督记账启动’。”她说,“从这一刻起,每一步都要算数。”

    年轻人用力点头,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的一声。

    风穿过茶苗间隙,吹动遮阳棚的边角。

    江晚棠伸手扶住晃动的木桩。

    裴砚合上记录册,站在她侧后方。

    阿斑抬起爪子,舔了一下。

    它的尾巴垂着,眼睛盯着那条通往村外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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