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云雾村还笼罩在晨雾中。

    路远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身上的夹克已经被露水打湿。

    他身后，二十名便衣警察分散隐蔽在树林和农舍间，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调到了加密频道。

    县长，都布置好了。

    赵铁柱猫着腰从田埂边跑来，手里拿着对讲机，

    金大富的车队已经下了高速，半小时内到。

    路远点点头，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山坡。

    那里看似平静，实则埋伏着李毅带领的纪委工作人员和省环保局的执法队员。

    三天前柳晴冒险取得的录音，加上孙洁U盘里的证据，已经足够对郑向东和周勇康立案调查。

    但路远要的不仅是立案，而是人赃并获。

    苏晓棠和小宝那边安排好了吗？

    昨晚就秘密转移到省军区招待所了。

    张卫国压低声音，

    柳部长也在那边养伤。

    路远想起前天晚上在医院见到柳晴的样子——她的右臂打着石膏，嘴角的淤青在苍白的面容上格外刺眼。

    但当他把后续安排告诉她时，那双杏眼里闪烁的光芒让人心颤。

    县长，来了！

    对讲机里传来观察哨的声音。

    路远举起望远镜，看到三辆黑色越野车缓缓驶入村道，打头的是隔壁岛国的陆地巡洋舰。

    车子径直开到青峰岭南坡的临时工棚前，一个梳着油亮背头、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下了车——正是省稀土集团副总金大富。

    各小组注意，目标已到达。

    路远按下对讲机，

    等他们开始验矿再行动。

    望远镜里，郑向东和马强殷勤地迎了上去。

    金大富傲慢地点点头，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工棚。

    不一会儿，几个工人抬着木箱出来，里面显然是精心挑选的矿石样本。

    行动！

    路远一声令下，警笛声瞬间撕破了山村的宁静。

    早已埋伏好的警察和纪委工作人员从四面八方涌出，将工棚团团围住。

    干什么？我是省政协委员！

    金大富的怒吼从工棚里传出，

    郑向东！这是怎么回事？

    路远大步走向工棚，冷风吹起他的衣角。

    当他掀开帆布门帘时，看到的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金大富手里还攥着一块矿石样本；

    郑向东脸色惨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马强则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金总，郑书记，真巧啊。

    路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是说好今天是来考察旅游项目的吗？怎么研究起石头矿了？

    路远！你少在这装蒜！

    郑向东突然暴起，指着路远的鼻子，你知道金总背后是谁吗？是周主席！

    周勇康？

    路远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

    正好，省纪委对他的调查令今早刚下来。涉嫌贪污受贿、玩忽职守致人死亡、滥用职权...哦，还有谋杀。

    郑向东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不...不可能...

    带走！

    李毅一声令下，纪委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控制住几人。

    金大富还在挣扎，

    我要打电话！你们这是诬陷！

    路远走到他面前，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正是三天前周勇康在清溪山庄说的二十年前的事要是翻出来...。

    金大富听完，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

    回县城的路上，路远接到了林静的电话

    我爸刚来消息，周勇康已经被控制。中纪委特别调查组明天到清溪，要你全力配合。

    路远望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青山，

    静，帮我谢谢爸。

    还有件事...

    林静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

    产检结果出来了，是个男孩。爸说...可以叫路晓峰，取你和晓棠的名字各一个字。

    路远喉头一紧。这个孩子，将是他和苏晓棠那段错误关系永远的见证，也将是林静包容与理解的象征。

    好！…谢谢你…

    他轻声说，

    就叫晓峰。

    县政府大楼前，闻讯赶来的干部群众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当路远下车时，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很快演变成一片欢呼声。

    他看到了柳晴，她的手臂还吊着绷带，站在人群最前排，眼中含着泪光；

    看到了张卫国和小王，他们黝黑的脸上写满自豪；

    甚至看到了孙洁，她站在角落，冲路远点了点头，然后悄悄上了一辆等候已久的黑色轿车。

    三天后，清溪县召开全县干部大会。

    省纪委副书记亲自宣布了对郑向东、马强等人的处理决定，开除公职，规定时间规定地点纪律审查。

    散会后，路远独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窗外广场上，几个孩童正在喷泉边追逐嬉戏，欢笑声隐约透过玻璃传来。

    七月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跃动的剪影。

    手机在西装内袋里震动起来。

    路远掏出来，锁屏上是苏晓棠刚发来的照片——小宝穿着印有恐龙图案的T恤，站在省儿童医院的蓝色体重秤上。

    数字显示23.6公斤，比上月增加了0.8公斤。

    孩子冲着镜头比着剪刀手，门牙缺了一颗的笑容格外灿烂，丝毫不知三个月前那场持续72小时的重症监护意味着什么。

    路远的拇指轻轻摩挲过屏幕，将照片保存到小宝成长记录的加密相册。

    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伤好些了吗？

    电话接通时，他听见自己声音里的紧绷，

    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窗外的云层忽然散开，阳光像融化的金子般倾泻而下，漫过清溪市参差的楼宇，

    将步行街的梧桐叶照得透明。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里，他能听见护士站的呼叫铃在远处叮咚作响，还有医疗器械推车滚轮划过地面的声音。

    就在他以为要听到婉拒时，听筒里传来柳晴难得慌乱的声音，

    嗯...我也想你......她突然顿住，话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不，我是说...我也想见你。

    向来从容不迫的宣传部长此刻语调里带着罕见的紧张。

    路远望着窗外突然亮起来的天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