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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钟楼
    毫无疑问,毕岚是个机械方面的天才。

    因为是宦官的缘故,他没有受过系统性的教育,但对材料性能、机械结构、运作原理方面,他都有自己独特的认知和感悟。

    太学的学子们突然被叫回来,也倒没有什么不满,毕竟让他们回来的,又是师长,又是皇帝,从什么身份立场上,他们都不能多嘴。

    而毕岚这个由皇帝带来的新人,在质疑他宦官的身份之前,他已经展露了自己的才能,还是那种能让听得懂的人瞬间睁大眼睛的顶级才能。

    日暮之后的一个时辰,大家都围着天子、毕岚杨修三人,听毕岚讲述他对钟楼项目的看法和改进意见。

    有质疑者直接提问,得到皇帝允许的毕岚也会和他分辩一二,让所有人都听个明白,他是无知妄言还是有的放矢。

    就这样,毕岚改进自己发明的事暂时延缓,小白让他先加入太学钟楼建造团队,一起跟一跟项目。

    长安城的人也明显发现最近太学生出门都少了,难得碰见几个出来的,一打听,才知道学生们的课余时间,都被陛下带着在搞建筑了。

    知道的一瞬间,“有辱斯文”之类这几个字刷屏了不少人的大脑。

    还在长安城外努力备考的考生们不由得开始思索,难道自己一个也没吃过多少苦的人,为了求学、求官,就非要进太学,跟着天子,做徭役才做的事吗?

    但是一看见寒门子弟每天埋头学习,因为避乱来长安的下层士族为了不坐吃山空也在奋力上进,其他人也没有思考的余地了,先学。

    也有官员直接给皇帝上谏言了。

    上谏言的官员是觉得,皇帝要干多少大事,大家也都支持他干了,儒学都被打压到只有五经一科,法家都被提拔上来了,他们都没什么怨言。

    但是,陛下。

    让太学学生,这些未来大汉栋梁们,搬砖、砌墙、打铁、做木工,干徭役干的事情,您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小白难得开朝会,结果被上谏。

    看着跪在地上,那一脸痛心疾首表情,在那里带着哭腔开始念笏板上小笔记的御史,小白开始怀念了。

    他也不知道怀念谁,反正就是怀念,可能只是怀念那种说一不二,没人反驳自己的感觉。

    虽然这个感觉,出生到现在,基本上少有。

    说到御史,以前这个职位小白给孔融来着,让他多余的精力放在盯梢其他官员身上,后来袁绍这不叛乱了,孔融不少朋友都因为这事,死的死,进去的进去。

    他自己再反感皇帝的诸多政令,也还是孔家出身,侍君不二,袁绍反了之后公开和袁家割席,甚至大骂袁绍、袁术不配做袁家子弟。

    不过他本人又对杨修写的《讨袁绍檄》很有意见,认为这里面关于袁家的部分过头了,没必要因为袁家出了这么几个玩意儿就把以前对大汉的忠臣抹杀。

    他这话说的太不合时宜,正赶在小白清理长安逆贼的关头,让小白想无视他都难,直接送他一个袁家同党的身份,直接所有孔氏子弟罢官免职。

    不是大家都爱喊着四世三公吗,那就从孔家开始,五代不用,还顺便让曹操回头去曲阜查查账。

    坐在上面的小白大脑在走神,压根就没听这御史说什么,只想着这御史是杜畿挑上来的人,杜卿严选,天子放心。

    而已等耳边的杂音小时候,小白也没对臣子有任何处理,只到:“朕和太学众人做的,是注定要青史留名的大事。

    尔等心系大汉,朕亦喜之。两个月后,第三届太学考时,众卿和朕一起去太学,亲眼看看朕与大汉英才都在干些什么。”

    皇帝话说完,杜畿出列,代表官员们来接了皇帝的台阶,还要好生表达一番对皇帝操劳的关心。

    至于为什么这个人是尚书令呢……

    这当然是因为三公和太傅都没来上朝啊。

    三公是朝臣领袖,百氏具瞻,地位是尚书令无论如何不能比拟的。但是现在的三公和太傅都是皇帝的人,太尉盖勋不年轻了,还时常在长安周边巡视兵防御,剩下的都在太学,不怎么管朝政了。

    朝廷的大事,都是皇帝和尚书台的官员商议,再发给九卿和下属各府衙具体操办,尚书令杜畿俨然是有实无名的百官之首了。

    总之,百官之首,又是皇帝心腹的杜畿带了头,其他官员也就见好就收。皇帝都给台阶了,咱就等两个月,看看再说。

    就这么等了两个月,期间皇帝彻底不理朝政,事情都交给尚书台的心腹们,自己都是在秦王宫和太学两头走。

    太学生们虽然都有了和天子接触的超多机会,但也是真的累啊。

    本就到了夏日开始热,大热的天气,上午学习,下午干活,每周还有作业,新学子考试之前,他们内部还有期末考……

    也亏得这年头读书的没有普通家庭,加上前些年世道不好,因此能读书的都是体格好,还有些武艺傍身的,干起活来也有劲。

    就是大家都黑了不少,让上课的老师们都看得有些心疼了。

    小白看他们这么努力,决定除了加学分和给参与他的这门课程的大家打高分,把钟楼的名字也换一个,叫“众贤楼”,以纪念这些配合他的学生们。

    杨修听了他这个想法,苦口婆心劝他改了。

    “陛下,臣刚想了一名,‘璇玑晷楼’,‘璇玑’取自北斗七星,以喻楼内的精密机械,‘晷’乃传统计时之物,以此二者为名,既合天道,又忆古今。”

    小白沉思片刻,否了,“太复杂了,以后说不定会拿来给太学生做考题,就别让他们在有限的时间写那么多字了,以后学生多了,对卷面要求他们会自己严格,一笔没写好还会扣分……”

    对你爹未来的学生们好点吧,德祖。

    杨修:“……”

    建了个如此精妙绝伦的钟楼,陛下您的目的居然是拿它来出题吗?我们到底谁才应该对学生好些啊,陛下!

    杨修哽住之后,继续道:“那‘太学授时阁’,《周礼》‘以星土辨九州之地’,掌天文授时,字也都好写,陛下您看如何?”

    小白挑剔道:“不够科学。”

    杨修再来个科学的:“钟楼内部机械结构平衡,仪者,器物也,钟楼日夜运转位为十二时辰报时,‘衡仪辰楼’,最合适不过了。”

    小白:“太死板了。”

    杨修继续来个不死板的:“‘鲁班窥天阁’,以工匠之祖命名,窥时即窥天。”

    小白依旧不满意:“太不正经了。”

    那杨修就来个正经的:“‘百子协辰阁’,以示我大汉学子与陛下同心同劳,共同建造。”

    在皇帝继续否决之前,卢植听不下去了,直接拍板道:“无须什么繁杂名字。太学之内的钟楼,太学钟楼即可。虚名而已,以后长安和大汉又会谁人不知太学钟楼?”

    小白抬头:“卢公,你也来了啊!”

    卢植他们仨不怎么插手小白在太学干的事情,哪怕现在造钟楼这么大的事情,发现皇帝要执行的意愿很坚决,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过也不怎么掺和,就让皇帝自己折腾,一般也就是路过看两眼,算算施工进度能不能在太学考之前完成。

    事实证明,考上太学的学生,对分数的追求远超常人。

    天子承诺:参与建设的学生,在他的这门课程里,都能获得学分和期末高分。

    此言一出,学生们立刻来了精神,不止是白天建设,有的还会大晚上热的睡不着干脆出来干活,还有的想趁人多,偷偷带几个个雇佣的匠人或者家仆进来,让他们换上学生服来干活。

    这些都被眼睛尖的荀攸揪了出来,毫不留情地上报。这事性质也不是那么严重,怎么说都是为了大家的工程早点完成,小白就让荀攸训个话,以后盯紧点,到没对学生们做什么其他处罚。

    钟楼建筑造好了,还得调整内部机关,把时辰校准对上。

    还得打扫,上漆,雕刻装饰,适当的打磨抛光……

    好在他们期末考之前,所有工程压线完成,等他们耗费心力考完了试,作为学长还不能随意出宿舍院落,都只能在自己房间或者太学外的家里待着,避免有帮作弊嫌疑。

    第三届太学考这天,又是一大早,天不亮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不一样的是,外头的学宫办事人员一直没干活,是等听到了太学内的一个连敲了六下浑厚钟声,才开始宣布进入考场。

    考试的流程,太学里的人已经很熟悉了,第二次、或者第三次考的考生,也很熟悉了,就初次来的考生不太熟悉,但跟着安排来,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一直等到考生进去以后,小白带着朝廷官员们来到太学。

    “今日是太学大考之日,诸卿切莫喧哗。”

    他先是带着官员们逛了一遍教室,在门外轻声路过,不打扰里头低头苦思作答的考生们。

    也没有来过太学,并且没什么监考经验的官员,看见里头学生们各个仪容整齐的面貌,都很是满意。

    偶有考生听见脚步声抬头,瞥见门外匆匆走过的一群人,赶紧稳住心神,好好作答。

    把考场都视察了一遍,小白带着百官们到了钟楼外。

    没先进去,只是站着。

    至于原因嘛,还差十分便要九点了,靠太近对耳朵不好。

    第一次见到钟楼的官员们,在走过来时便远远看见了这不知多少丈的高楼,也看看见了飞檐翘角下巨大的正圆形表盘。

    这表盘上有好几根长短不一,但都十分漂亮花哨的指针,沿着边缘都有刻度和数字,哪怕离得远些,只要视力足够好,远远的也能隐约认出上面的符号数字。

    之前在远处一瞥,没有细看,现在离得近了,大家无聊就围着钟楼看,才发现这钟楼还是四面都有表盘,表盘圈内是符号数字,圈外则是相对应的十二辰兽纹(生肖),对应地支计时。

    比起时下线条粗犷的雕刻风格,表盘上的纹样精巧优美,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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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表盘圈内,四面不同的表盘,中心区域刻录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象征天象分野与四季轮转,四象间穿插云气纹、太阳纹这些不同纹样,以应二十四节气。

    再往外,则是刻录着礼、乐、射、御、书、数这旧六艺,还有法、农、工、医、舆、辩新六艺,组成全新的十二艺。

    整个表盘颜色素净,最重的颜色莫过于漆黑的十二符号数字,以及几根指针。雕刻十二辰兽纹和四面的四象是最细最浅的线条,二十四节气纹以银粉饰之,十二艺则是以金粉饰之。

    也是有屋檐遮挡阳光,加上四面都能观察,总有盛夏阳光也照不到的面,这才能让大家都观察到这座钟楼的美丽。

    没进过太学的官员们是真的被这超越时代的技术与审美给震撼到,仰着头,为了避免交谈时候发出声音吵到在考试的学子,就都闭着嘴,梗着脖子专心欣赏。

    直到指针咔嚓到了整点,“咚咚咚……”九声连起,才让他们骤然回神。

    杨修为众人介绍道:“此楼乃和礼乐而建,为让学子和知一天时辰,几时便几音,不同时则不同音。

    陛下和众学子亲自建造,从地基到砌墙,乃至铸铁、机关,都是大家的心血。造价也不到一百五十金。”

    省去了学生人工费,伙食费,只算成本费,还是金属、砖石与木质结合,成本还比较豪华,就这样,实际花费,其实连一百二十金都没有。

    百官们纷纷抬头。

    多少?

    一百五十金都不到?

    明帝修个占地两三顷,陶人瓦器,木车茅马的简朴配置陵墓,都得两三百金。

    修个标准有一池三山尽管的行宫,得八百到一千两百金。

    要是豪华宫殿园林,从大汉各地调珍稀材料和动植物的,至少三千金往上。

    和那些东西比起来,这座钟楼作为一国礼器,简直便宜到不行!

    众人之中,其他官员不清楚具体工程,杜畿、荀彧、贾诩、郭嘉、戏志才五个都在分担皇帝的工作,没掺和钟楼的建设。

    但他们没参与工程,也能猜的出来,陛下省掉了的钱,应该另有玄机。

    不然,就看看蔡邕、卢植、杨彪诡异的表情,这事肯定有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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