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拇指按下手套上闪烁指示灯的瞬间,整个“蓬莱号”猛然一震!并非爆炸的冲击,而是一种低沉的、源自船体深处的闷响,仿佛某种巨大的机械被激活。紧接着,游轮所有的灯光——从宴会厅璀璨的水晶吊灯到走廊昏暗的壁灯,再到甲板上的导航灯——齐刷刷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
庞大的游轮瞬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和死寂吞噬,只有直升机坪上那架仍在运转的直升机探照灯,如同唯一的光柱,切割开令人心悸的黑暗,照亮了旋翼下飞舞的尘埃和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庞。海浪声失去了背景音乐的掩盖,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汹涌。
“怎么回事?!”
“动力系统失效了?”
“全船停电?!”
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的惊呼和骚动。那几个持枪的护卫也出现了瞬间的慌乱。
陈遇的心脏在黑暗中剧烈跳动,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不是自毁程序,否则刚才那一下就不只是停电了。这是……某种强制瘫痪?或者……转移注意力的手段?
“老板”站在光柱边缘,黑色的风衣下摆在直升机气流中狂舞,戴着黑手套的右手缓缓放下,脸上那抹残酷的冷笑在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不必惊慌,只是一点小小的‘静默’措施。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星煌’的归属了。”他的目光如同毒蛇,黏在陈遇脸上,“或者,你们想在这片漆黑冰冷的海上,玩一场更刺激的捉迷藏?”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海面上,突然亮起了几点快速移动的光点,伴随着低沉的引擎轰鸣声,正高速向“蓬莱号”靠近!是接应的船只!
“妈的!这老小子还有后手!”孙宇捂着还在耳鸣的耳朵,脸色发白。金大福胖胖的脸上没了笑容,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赵强则下意识地又抱紧了他的背包。
陈遇目光锐利,大脑飞速计算。船已瘫痪,对方援兵将至,硬拼绝无胜算。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不能让他们接应成功!宇子,干扰快艇通讯或者导航!”
孙宇立刻点头,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技术宅的专注:“我试试!背包里还有个强磁脉冲发生器!”他说着,就弯腰想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背包零件。
“金老板,找退路!”陈遇继续部署。
“明白!”金大福小眼睛滴溜溜转,已经开始打量黑暗中的船舱入口。
“强子,”陈遇最后看向赵强,“你的‘好东西’,还有多少?挑动静大、范围广的用!”
赵强一听这个,顿时来劲了,两只手在背包里一阵掏摸:“‘动静大、范围广’……让俺找找……哎!找到了!这个!”他掏出一个用油纸和透明胶带缠得紧紧巴巴、看起来像个不规则石头的东西,“俺的‘惊海雷’!在水里炸开,光、声、冲击波都能放大好几倍!”
“好!瞄准快艇过来的方向,听我指令!”陈遇果断下令。
他们的低声交流极快。“老板”显然失去了耐心,对着通讯器低吼:“加快速度!登船控制所有人!”
就在这时,孙宇终于从零件堆里扒拉出那个巴掌大的脉冲发生器,猛地按下了开关!
一道无形的电磁脉冲扩散开来!直升机仪表盘上的几个指示灯猛地闪烁、熄灭,探照灯也明暗不定!那几艘已经接近到百米内的快艇,船头的灯光同样剧烈闪烁起来,速度明显一滞!
“就是现在!强子!”陈遇低喝!
“瞧好吧您嘞!”赵强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沉甸甸的“惊海雷”朝着快艇方向猛掷出去!那“石头”划过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落入漆黑的海水中。
一秒,两秒……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从水下传来!整个海面都为之剧烈一颤!“蓬莱号”庞大的船身也跟着摇晃起来!
爆炸点中心,一道耀眼的白光猛地从水下爆发,瞬间将那片海域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是滚滚浓烟和剧烈翻腾的水花!强烈的冲击波夹杂着刺耳的尖锐噪音,呈环形向四周扩散!
那几艘快艇首当其冲,被冲击波掀得剧烈摇晃,船上的灯光彻底熄灭,引擎声也变得断断续续,甚至有一艘较小的快艇直接被掀翻!
直升机坪上,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水下爆炸震得东倒西歪。直升机探照灯彻底熄灭。“老板”踉跄了一下,被护卫扶住,帽檐下的脸色难看至极。黄伦纳德更是直接摔倒在地。
“成……成功了?!”孙宇扶着栏杆,又惊又喜。
赵强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海水,得意洋洋:“那必须的!俺老赵出品……”
陈遇当机立断:“趁乱走!”
四人不再犹豫,趁着对方被“惊海雷”震慑、陷入混乱的宝贵时机,由金大福带头,迅速冲向最近的一个通往船舱的入口。
“拦住他们!”“老板”气急败坏的吼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零星、盲目的枪声,子弹打在金属舱壁上,溅起点点火星。
但黑暗和混乱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陈遇的作用并非格斗,而是敏锐的判断和指挥。 他紧随金大福,同时不断回头观察,提醒队友注意脚下和身后冷枪的方向。当一名追兵逼近试图抓住孙宇时,陈遇没有选择格斗,而是猛地推倒旁边一个堆放着消防器材的架子,铁桶和杂物滚落,有效地延缓了追兵的脚步。 这是基于对环境利用的急智,而非武力。
金大福对船只结构似乎颇有研究,带着三人在黑暗的、如同迷宫般的走廊里七拐八绕,竟然暂时甩开了追兵。
“这边!去船尾!下层有应急救生艇!”金大福喘着粗气。
他们终于来到了船尾区域的一个下层甲板,这里堆放着杂物和几艘覆盖着帆布的救生艇。然而,救生艇的释放装置被锁死,缺乏动力。
“妈的!动了手脚!”赵强骂道。
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迅速逼近!追兵到了!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金大福猛地拔出藏在工装里的手枪,眼神凶狠:“拼了!”
孙宇也捡起地上一根锈蚀的铁棍,双手紧握。赵强则又开始在背包里疯狂翻找。
陈遇目光扫过周围,突然定格在甲板边缘一堆捆扎好的、用于深海勘探的浮标和特种缆绳上。
“别硬拼!”陈遇低喝,指向那堆浮标和缆绳,“用那个!下海!”
“下海?!”孙宇脸都白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陈遇语气斩钉截铁,他快速分配任务,展现的是领导力和在压力下的清晰思路,而非个人武力:“强子,找能固定人的绳子!金老板,孙宇,帮忙把浮标推到边上!快!”
生死关头,没有人再犹豫。金大福和孙宇立刻冲向那堆浮标。赵强则从背包里扯出一大卷结实的绳子。陈遇则利用最后的时间,将旁边几个空油桶和杂物堆推到入口通道,制造障碍,继续为团队争取宝贵的几十秒钟。
追兵冲了进来,被临时障碍阻挡,叫骂着清理。
“遇哥!好了!”身后传来赵强的喊声。
陈遇回头,看到几个巨大的浮标已经被推到了船舷边,用绳子串联在一起,另一端系在栏杆上。三人已经抱紧了浮标。
陈遇不再犹豫,冲到船舷边,纵身跃下!
“跳!”
“噗通!”“噗通!”……
刺骨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全身。四人死死抱住提供浮力的浮标,在船体边起伏。
甲板上的追兵射来子弹,但在黑暗和波浪中准头大失。
“割断绳子!”陈遇抹着海水喊道。
金大福掏出工具刀,奋力切割绳子。
就在这时,“蓬莱号”再次传来剧烈震动,船体内部发生新的爆炸,整艘船开始倾斜!甲板上的追兵陷入更大混乱。
“咔嚓!”绳子断了!
串联的浮标带着四人,立刻被海浪推着,向远离倾覆的“蓬莱号”的方向漂去。
他们回过头,看着那艘巨轮在爆炸和火光中缓缓沉入黑暗的汪洋。直升机早已不知去向。
冰冷,疲惫,后怕……四人紧紧抱着救命的浮标,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大海上随波逐流。
“俺……俺的娘诶……”赵强牙齿格格打颤,“这下玩大发了……”
孙宇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阿嚏!”
金大福苦中作乐:“嘿……真成了‘落汤鸡’了……”
陈遇努力保持着镇定:“节省体力,轮流休息,抱紧浮标。天快亮了,救援一定会来。”
“遇哥……”孙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赵强骂道:“呸!孙猴子你少说丧气话!肯定能回去!”
四人靠着互相打气、插科打诨,硬扛着刺骨的海水和疲惫困意。陈遇不时提醒大家活动手脚,防止失温。
时间一点点流逝,黑暗似乎没有尽头。
就在孙宇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赵强突然猛地抽了抽鼻子,激动地喊道:“等等!你们闻!风里的味道变了!有柴油味!还有……烤鱼的香味?!那边!肯定那边有船!”
绝境中,这“味道线索”如同强心剂!
陈遇毫不犹豫:“朝着强子指的方向,一起划水!快!”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拼命用手脚划动海水,推动浮标,艰难挪动。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在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一艘渔船的轮廓,缓缓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船!真的有船!”孙宇带着哭音喊了出来。
金大福长长舒了口气。
赵强得意道:“你看!俺就说俺的鼻子靠谱吧!”
陈遇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他望着那艘越来越近的渔船,又看了看身边三个劫后余生、狼狈不堪却眼神明亮的伙伴,心中百感交集。
他收回目光,看向那艘象征着生机的渔船,用尽最后力气挥动着手臂。
“喂——!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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