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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跪着喊救世主
    晨光像融化的蜂蜜,裹着灰烬七号灰白色的建筑淌进隔离舱。

    黎未的睫毛被光线刺得颤了颤,迷迷糊糊听见耳畔有细碎的响动——像是布料摩擦声,又像极轻的抽噎。

    她勉强睁开眼,就撞进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里。

    是光蚀医。

    这个总裹着素白长袍的治疗者此刻跪坐在地,白发散了半肩,怀里抱着块布满裂痕的写字板。

    他枯瘦的手指正攥着电子笔,在板面疯狂划动,蓝色字迹像被风吹散的星屑:再放一次...你骂系统的那段。

    黎未彻底清醒了,撑着病床坐起来时后脑勺还在发晕:我...骂系统?

    光蚀医的指尖突然抖得厉害,电子笔在板上戳出个刺眼的光斑。

    他重新写,每个字都歪歪扭扭:昨夜调试增幅阵时,你说这破代码谁写的?

    脑浆被咸鱼挤了?

    记忆突然倒带。

    昨夜她被小闹气到炸毛,对着故障的增幅阵接口骂了十分钟,末了还补了句写代码的怕不是被咸鱼躺椅腌入味了——合着全被录音了?

    那、那算什么救世主发言啊!黎未手忙脚乱去捂光蚀医的写字板,耳尖瞬间红透,我当时就是被小闹气疯了,它非说...非说我的螺丝该用咸鱼味润滑油!

    有效。光蚀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凉得像冰,可指腹却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那些被静默波冻住的情绪,听见你骂人的时候...裂开了。

    隔离舱外传来喧哗。

    黎未扒着玻璃窗望出去,差点被眼前景象惊掉下巴——街道上密密麻麻跪了一片人,老的少的,穿病号服的穿军装的,全都伸着手,指尖轻轻碰着那台破破烂烂的咸鱼躺椅。

    有个老太太正把脸贴在躺椅扶手上,像在听什么珍贵的心跳;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举着全息相机,屏幕里全是躺椅的特写,配文是#活体心跳源的第108种可爱姿势#。

    他们说...光蚀医的写字板亮起新的字,你的哭声是重启世界的密钥。

    可我知道,是你骂系统时的气鼓鼓,是你调试失败时的嘟囔,是你明明怕得发抖却硬撑着说我能行的破音——他突然顿住,电子笔在板上洇出团蓝渍,这些不完美的、带着烟火气的情绪,才是刺穿静默的刀。

    黎未突然就静了。

    她望着窗外那些仰起的脸,想起原主被写成因嫉妒而扭曲的反派时,书里连她掉眼泪都要写哭得像戏子作态。

    可现在...这些被她的破防时刻唤醒的人,眼里的光比任何高尚情绪都要亮。

    小闹。她突然喊。

    小闹的声音炸在耳边,姐姐你不会真要放那些社死录音吧?

    上次你考试忘穿裤子的语音我可存了,当时你说完了完了,教导主任该以为我是行为艺术大师了

    黎未咬着唇笑,眼睛亮得像星星,把我所有社死录音都放,考试忘穿裤子的、退婚时结巴成电子鸭的、被卫砚舟救下后躲在他背后发抖的...全放。

    隔离舱外的扩音器突然响了。

    第三考场黎未同学!请你解释下,为什么只穿了一只裤子?

    我、我我我我我...昨晚洗裤子忘晾了!

    另一只在、在烘干机里烤着呢!

    人群里先是死寂,接着爆发出哄笑。

    有个年轻士兵笑得直拍大腿:我靠!

    原来救世主也会忘穿裤子!他旁边的老太太抹着眼泪笑:像极了我家那混小子,上次出门忘穿秋裤,冻得蹦跶了一路。

    第二声录音接上:卫、卫少,这婚...婚我退定了!

    黎小姐确定?

    确、确定!

    我黎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哎你别拉我袖子啊!

    我、我退婚又不是要上刑场!

    有个穿护士服的姑娘突然捂住嘴:这声音...像极了我第一次给病人扎针,手抖得像抽风。她旁边的大叔红着眼眶:我闺女退婚那天,也是这么结结巴巴的。

    第三段录音更轻,带着点颤抖的鼻音:卫队长...你、你别回头。

    我、我腿软,站不住。

    你、你别笑!我没怕!我就是...就是昨晚没睡好!

    隔离舱里,原本靠在墙角的卫砚舟突然直起腰。

    他额角的透明裂痕又淡了些,睫毛颤得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检测到α级治疗效果。回声茧护士的机械音突然响起。

    这个总板着脸执行清除程序的医疗AI,此刻正用机械臂小心地把每段录音拖进新文件夹,全息屏上跳动着标注:非标准治疗音轨·α级有效。

    就在这时,整座城市的灯光突然暗了暗。

    黎未抬头,看见最高的通讯塔顶端站着道身影。

    白发被风掀起,发间那截用银丝缠着的枯黄发梢——是艾零。

    他低头望着人群,眼尾那颗泪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喉间溢出段模糊的旋律:睡吧...我的小星子,静默会替你...擦去所有疼痛。

    全星心跳监测仪的绿线同时归零。

    够了!黎未抄起桌上的机械扳手砸向隔离舱玻璃,你女儿不是死于情绪,是死于没人敢让她哭!她冲向躺椅,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翻飞,小闹!

    启动咸鱼式混沌协议!

    收到!

    本次协议规则:故意误解人类指令!小闹的声音兴奋得冒了尖,请输入第一条混乱指令。

    黎未盯着逐渐逼近的黑色音浪,突然咧嘴笑了:我要死了翻译成我要吃火锅我不想活了播放成《咸鱼之歌》remix版!

    艾零的歌声顿了顿。

    下一秒,刺耳的跑调旋律混着咕嘟咕嘟的火锅沸腾声,像团乱麻似的撞进寂静的空气里。

    患者们先是一愣...荒诞的噪音在死寂中炸开。

    穿病号服的老头先是瞪圆了眼,下一秒笑得拍着大腿直喘气:这破调儿比我家狗啃电子琴还难听!扎双马尾的小姑娘举着全息相机的手直抖,镜头里飘起的情绪光丝不再是艾零推崇的冷白,而是七扭八歪的粉、橙、浅蓝,像被熊孩子打翻的颜料盘。

    她尖叫着蹦起来:小透小透!

    彩虹色!

    是彩虹色的情绪光丝!

    光蚀医的写字板地砸在地上。

    这个十年前就自毁声带的治疗者,此刻脖颈青筋暴起,喉结剧烈滚动——他张着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嘶吼,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嘴角渗出的血丝在素白长袍上晕开小红花。

    可他在笑,枯瘦的手攥着黎未的衣角,指节发白:我能...我能说话了...

    艾零的歌声卡在半调。

    他垂在身侧的手突然颤抖,指尖凝结的蓝色数据泪滴坠地,摔成细碎的星芒。

    这个曾将情感视为文明之癌的男人,此刻瞳孔里映着街道上抱头痛哭的老妇、举着告白全息屏狂奔的少年、互相拍背大笑的士兵——那些被他用静默波的人们,此刻正用最鲜活的混乱证明着活着。

    混...乱...他喉结动了动,白发被风掀起,露出发间那截枯黄的发梢,也能...治愈?

    黎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艾零逐渐透明的身影,突然想起原书里被写成扭曲反派的自己——那时她连崩溃都要被描写成歇斯底里的丑态,可此刻这些被她的唤醒的人,正在用最真实的情绪给世界重新上弦。

    她猛地跳上咸鱼躺椅,机械扳手往空中一抛又稳稳接住:小闹!

    把增幅阵接全星广播!

    现在开始全民情绪众筹!

    收到!

    需要给加个咸鱼味后缀吗?

    比如咸鱼式情绪大甩卖

    闭嘴!黎未踹了躺椅一脚,指令是:骂你最讨厌的老师!

    喊你暗恋的人名字!

    哭出你憋了十年的委屈!

    整颗星球瞬间炸成一锅沸腾的星际火锅。

    张教授!

    您布置的星舰动力课作业能少点吗?

    我昨晚改了十八版图纸!某个戴眼镜的学生站在楼顶举着扩音器,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林小夏!

    我从新生欢迎会就喜欢你了!

    你上周借我的《量子烹饪指南》...能再借我一辈子吗?穿机甲的士兵抱着玫瑰冲进医疗区,玫瑰刺扎得掌心渗血都没察觉。

    街角的老太太突然蹲在地上嚎啕,眼泪把全息老年机的屏幕都打湿了:囡囡...外婆没怪你选星际军校,是外婆怕黑,怕你走了家里连拖鞋声都没有...

    声浪如海啸般撞向空中的黑色静默代码。

    那些曾将情绪冻结成标本的数据流,此刻像被扔进熔炉的冰晶,滋滋作响着碎裂成光点。

    艾零的身影开始闪烁,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突然笑了——那笑里没有癫狂,只有十年前抱着高烧女儿在医疗舱外踱步时的温柔:原来...痛也是活着的证明。

    他指尖快速在虚空中划动,一段泛着暖黄光晕的数据注入回声茧护士的系统。

    机械护士的全息屏突然弹出未知数据接收中的提示,向来冷硬的电子音竟多出几分波动:检测到...情感保存指令。

    替我...保存她的笑声。艾零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最后看了眼人群中手忙脚乱捡扳手的黎未,彻底消散在晨光里。

    黎未!

    卫砚舟的低喝混着刺痛袭来。

    黎未突然踉跄,左手死死按住胸口——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不再是规律的咚、咚,而是像被无数根线牵着,每跳一下都要拉扯到全身的神经。

    小闹的警报声炸在耳边:检测到异常!

    宿主心跳频率正在同步全星康复者!

    当前连接数:人!

    什...什么?黎未扶着躺椅扶手,额角沁出冷汗。

    她看见街道上那些刚刚还在大笑的人突然同时捂住胸口,表情先是迷茫,随即露出惊色——他们的心跳声,和她的完全重合了。

    光蚀医颤抖的手按上她的手腕。

    这个刚能发声的治疗者,此刻声音沙哑却清晰:你的情绪...成了他们的锚。他抬头望向天空,原本覆盖整座城市的静默云正在消散,露出被洗得湛蓝的天幕,当他们被静默波冻住时,是你的不完美情绪给了他们裂痕;现在他们康复了...却把你的心跳当成了活着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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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成了全星的...共用心跳?黎未吸了吸鼻子,突然被自己的话逗笑——原书里她是被男主消灭的反派,现在倒好,成了全星人的心跳充电宝。

    她抬头看向卫砚舟,对方正皱着眉用精神力探查她的情况,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漫出来。

    没事的。她冲他歪头笑,汗水顺着下巴滴在躺椅上,就是有点像被一万台机甲同时踩胸口...不过——她转头看向街道,那个曾把脸贴在躺椅扶手上的老太太正颤巍巍走过来,手里攥着块烤糊的星际松饼,至少现在,他们都活着。

    老太太把松饼塞进黎未手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丫头,奶奶给你带了点心,甜的,吃了有力气。她又转向卫砚舟,眨眨眼,小伙子,把你家小救世主看紧点,她这心跳啊...金贵着呢。

    卫砚舟耳尖微烫,却认真点头:我会的。

    人群渐渐散去,带着各自的情绪回到生活里。

    回声茧护士的机械臂轻轻扫过黎未的发顶,全息屏上情感保存库的进度条缓缓爬升——里面存着她骂系统的录音、忘穿裤子的嘟囔,还有刚才被同步的心跳声。

    小闹突然安静下来,声音软了几分:姐姐,你心跳的频率...好像有点不对。

    黎未正咬着松饼,闻言愣住:怎么不对?

    刚才是每分钟78下,现在...77,76...小闹的声音带上了少见的担忧,在变慢。

    光蚀医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再次按住黎未的手腕,又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跳,竟也随着她的频率在降低。

    卫砚舟的精神力铺天盖地蔓延开去。

    他感知到整座城市的心跳,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和黎未的心跳同频下降。

    街道尽头的电子屏突然闪过一行小字:【灰烬七号心跳监测:正常】。

    可只有他们知道,那稳定的绿色波形下,藏着某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像琴弦被绷得太紧,又像潮水退去前的最后一次涨涌。

    黎未舔了舔嘴角的饼屑,抬头看向卫砚舟。

    对方眼里的担忧更浓了,却还是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饼渣:累吗?

    不累。她摇头,可话音刚落,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芒——不是眩晕,更像某种预知般的刺痛。

    她恍惚看见,未来的某一天,有人攥着她的手腕喊心跳停了,而整座城市的心跳声,也跟着陷入死寂。

    卫砚舟...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

    卫砚舟把她的手包进掌心,温度透过星际作战手套传来:不怕,我在。

    风掀起她的发梢。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混着星舰起降的轰鸣,还有某个店铺播放的《咸鱼之歌》remix版。

    一切都那么鲜活,可黎未知道,在这鲜活之下,有根看不见的线,正悄悄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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