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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岳山亦凝视着她,两人心跳如鼓,仿佛重回那夜险些相吻的悸动。

    正情意缱绻时,林如海冷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园中胡闹成何体统!都给我进来!”

    两人慌忙分开,匆匆整理衣衫。

    林如海踏入房门后,两人相视一笑。

    黛玉轻抿嘴唇道:回屋吧,诸事还算顺遂,只是父亲近日总有些郁郁。

    岳山低声叹道:自打进了扬州城,何曾有过顺心日子……

    始终低垂着头的晴雯此刻才抬眼,目光在岳山与黛玉之间悄悄游移。

    望着远处散去的林家仆役,晴雯轻喃:姑娘,这府里不正之风的根由,我约莫是寻着了,只是……不知该如何启齿。

    ......

    扬州府衙内,

    崔影自盐院归来后,满脑子皆是竞拍之事。

    春汛将至,运河解冻后两淮盐务刻不容缓,总商之位必须尽早落定。

    师爷奉上茶盏问道:大人,竞拍之日可已拟定?

    崔影屈指敲着案几:二月初十。

    师爷掐指一算:仅剩二十余日,未免太过仓促。既要筹备竞拍,又要重核盐引,若最终选的总商不堪重任......

    指节叩击声在寂静的公堂上格外清晰。

    崔影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份拓本:将此物好生收着,乃万全之策。

    师爷展开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还愣着作甚?崔影蹙眉,届时安京侯与林御史俱在,本官亦难周旋。

    师爷慌忙将文书藏入袖中,躬身退下。

    ......

    暮色渐沉,

    三辆马车碾过盐场尘土。

    薛宝钗舟车劳顿三日,终至赖家顶级盐场。

    当朝盐商分场、运二类:场商坐拥盐田,垄断盐源;运商持引贩盐,纵横漕运。

    而能统摄二者的,便是总商。

    此番出行,正是要为争这总商之位,摸清盐务关窍。

    车厢内,莺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声问道: ,咱们先在城里客栈住一晚,明早再去盐场可好?

    薛宝钗正对镜整理面纱,指尖掠过微干的唇瓣:既定的日子,岂能更改?耽搁一日,归期便迟一日。

    时限紧迫,若不能如期与侯爷互通消息,恐生变故。今日勘察完毕,尚有余裕调整。

    这番道理莺儿自然明白,只是惊叹自家 办起事来废寝忘食,宛若不知疲倦的傀儡人偶。

    那奴婢为您篦发吧。

    接过象牙篦,莺儿细致地梳理着如瀑青丝。薛宝钗阖上眼眸,任侍女侍弄。

    此番南下,既要巡查盐场实况,更要在岳山面前彰显才干。双重压力之下,离京前又收到胞妹书信——薛宝琴已在京师处置完双屿岛事务,偏要拐弯抹角打探岳山行踪。这般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意,倒像是故意要教长姐知晓。

    想到妹妹的手段,薛宝钗暗自焦灼。若让那丫头在京城搅动风云,局面恐生变数。扬州盐案或许是她此生仅有的机遇,必须完美无缺。

    整理妥当后,薛宝钗掀帘下车。几位薛家掌柜早已候在道旁,见状立即迎上。

    大......

    薛宝钗轻摇团扇制止,低声道:此番以茶商身份行事,莫要那般称呼。

    该如何称呼 ?

    称太太便是。她耳尖微红,脑后盘起的妇人髻在阳光下泛着乌光。众掌柜会意,纷纷改口。

    步入盐场不久,便有牙人凑近搭话:诸位老爷是来置办盐田的?可算来对地方了!这原是鲍家上等盐田,卤浓盐白,产的都是顶好的玉板盐......

    那人抓起盐粒示范:您瞧这青玉色泽,比寻常海盐价高两成。

    两淮最上乘的当属天青盐。薛宝钗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似碎玉,专供王侯府邸,岂是玉板盐可比?

    牙人惊觉看走了眼,忙不迭作揖:小的有眼无珠,竟没认出正主儿。您既识货,请移步......

    不必。绢扇轻点,止住对方话头,我且问你,天青盐与玉板盐卤水差几成?煎盐柴价几何?几担柴出一担盐?

    众人眼中皆流露出敬慕之色,暗自点头……

    二月初十,

    扬州城内商贾齐聚。

    两淮盐院百年来首度公开竞标总商之位,引得扬州府各行业翘楚纷至沓来。

    盛会由扬州府衙与巡盐御史府联办,入席规矩别出心裁——凭盐引数目定座次。

    不涉盐务的观礼者,只得在外围就座,无缘竞价。

    这般新奇的章法,不仅令扬州富户摩拳擦掌,更引得无数百姓驻足,欲睹商贾竞逐之景。

    年节过后,扬州城迎来首场盛事。

    巡盐御史府内,

    林黛玉步履轻盈,行至薛宝钗居所,轻叩门扉柔声道:宝姐姐,我可进来了?

    薛宝钗闻声迎出,执起黛玉素手引至内室。

    正要寻妹妹说话,倒叫你先来了。

    二人亲昵并肩落座。

    黛玉眸光流转,见宝钗身着烟青缎袄配松霜绿裙,料子寻常,颜色素净,全无赴宴的华贵气象。

    宝钗会意浅笑:既是出其不意的局,反倒不宜张扬。

    黛玉点头赞道:外务得宝姐姐经手,岳大哥自然放心。

    宝钗闻言垂首,笑意渐敛。

    窗外日影西斜,赴会时辰将至。

    此次重任,是薛宝钗追随岳山以来最关键一役。

    虽面色如常,指节却已微微发白。

    黛玉忽将柔荑覆上宝钗手背:原是我家的事,倒累姐姐抛头露面,实在过意不去。

    宝钗急道:妹妹见外了。蒙府上照拂多时,何况此事关乎侯爷……

    既如此,黛玉指尖轻抚她掌心纹路,姐姐更该明白,此番众人同心,断无闪失。

    岳大哥与父亲皆在暗中策应,姐姐但放手施为便是。

    话音未落,自己先舒了口长气。

    此刻局势容不得半点差错,但她仍盼着薛宝钗能稳定发挥,如此方能与众人期盼的结果相差无几。

    薛宝钗低垂臻首,轻声道:“妹妹安心,我必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心中默念:“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留在侯爷身边……”

    恰在此时,门外嬷嬷通传:“薛姑娘,轿子已备妥,该启程了,免得路上耽搁。”

    “好,这就来。”

    她转身握住林黛玉的手,柔声道:“林妹妹,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林黛玉眉眼含笑,温声道:“愿姐姐马到功成,妹妹备宴相候。”

    薛宝钗微微颔首,披上外裳,步履坚定地踏出门槛,回眸与林黛玉相视一笑,随即快步离去。

    待薛宝钗走后,林黛玉也闲步至后园,指尖轻抚新抽的嫩芽,鼻尖掠过初绽的桃香,身后跟着晴雯与雪雁。

    游玩片刻,晴雯上前不解道:“姑娘,此次扬州盛会正是展露才华的良机,既有林老爷与侯爷作保,为何您不亲自出面,反让薛姑娘去?”

    “即便隐去身份,也无人识得姑娘,您并非不可为之。”

    林黛玉目光流连于花瓣,漫不经心道:“昔日在苏州时,我便不喜应对外务。许是岳大哥看出我无心于此,才将差事交予更合适的宝姐姐。”

    她本就不愿抛头露面,但若岳山需要,她亦能担责。

    此刻园中漫步,反倒更合她心意。

    与喧闹的商会相比,薛宝钗的身份与经验皆更适宜,自是上选。

    林黛玉收回视线,侧眸瞥向晴雯。

    府中丫鬟众多,晴雯的姿容却属顶尖,削肩细腰,明眸长睫,若非近来劳作使双手略糙,仍是娇俏模样,堪称府中美婢。

    这般人物在府中,本就易生波澜。

    方才她为林黛玉抱不平之举,更令人意外。

    “不想晴雯竟有此心气。”

    细想她入府后的种种,皆是为融入侯府而费心。

    表面如此,实则暗藏争宠之念,不甘为奴。

    这并非过错。

    但若想更进一步,唯有讨好岳山一途。

    前些日子,林黛玉刚吩咐晴雯盯着其他丫鬟,谁知晴雯自己争宠的心思这般重,倒像是监守自盗了。

    林黛玉暗自思忖:“不妙,这晴雯也不是个省心的,往后得另选人,既要盯着旁人,更得防着晴雯。”

    可眼下房中并无合适人选,林黛玉只得压下心绪,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蹲在路边拨弄野草的雪雁。

    晴雯正叹气惋惜,林黛玉蹙眉沉思时,雪雁忽然轻声道:“晴雯,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姑娘的处世之道。”

    此言一出,晴雯愕然,林黛玉也诧异地望向雪雁。

    晴雯心中不服:你整日只顾吃喝,能懂什么大道理?但碍于身份,只得虚心请教:“我入府不久,莫非其中另有玄机?”

    雪雁拍拍手起身,正色道:“你可听过‘不争是争’?”

    晴雯眨了眨眼,一头雾水,偷瞄同样愣住的林黛玉,低声道:“请姐姐指点……”

    雪雁摇头晃脑:“你呀,心思太浅。举个简单的例子——”

    “晚膳送来十个食盒,七个归我。若我不吃,你们会吃吗?”

    晴雯摇头:“不会,我们吃不下。”

    雪雁点头:“正是如此。我不争,你们也争不了。好比侯爷在那儿,姑娘不争,旁人谁能争得过?”

    “当家主母,岂能斤斤计较?”

    “况且姑娘在等花神节,两日后……”

    林黛玉一把捂住雪雁的嘴,羞恼道:“晴雯别听她胡扯!这算什么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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