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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无忆者
    中元节的月光苍白如纸,当铺门槛上悄然落下一双沾满尘土的布鞋。

    来人披着宽大的斗篷,帽檐压得极低,仅露出削瘦的下巴。他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轻轻推开门时,带进一阵带着腐叶气息的风。

    “典当记忆。”他的声音像是磨损的旧琴弦,每个字都带着空洞的回响,“或者……购买。”

    胡离的狐耳倏地竖起,尾巴不自觉地卷住了我的手腕。镜渊之力无声蔓延,却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这个人的过去是一片彻底的空白,连最细微的情感涟漪都不存在。

    斗篷人缓缓抬头,帽檐下竟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平滑的皮肤像是打磨过的象牙,只有在说话时才会浮现出细微的波纹。

    “我是这里的掌柜。”他无唇的嘴部蠕动着,“他们叫我‘无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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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记忆之价

    无忆者从斗篷内取出一只琉璃匣,匣中漂浮着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被封存的记忆,在琉璃壁内碰撞、闪烁。

    “这是‘初恋之吻’。”他指尖轻点一个粉色的光点,“典当价:三年阳寿。”

    “这是‘丧子之痛’。”一个暗沉的光点被推出,“购买价:一滴心头血。”

    胡离的爪子猛地拍在柜台上:“买卖记忆?你这和割人魂魄有什么区别!”

    无忆者平滑的面孔转向她,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笑纹:“狐狸姑娘,您不是刚典当了一段‘被猎人追捕的记忆’吗?用它换了一筐蜜饯。”

    胡离浑身僵硬:“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铺的记忆交易,都由我经手。”无忆者推开匣子,某个光点突然炸开,映出胡离偷吃蜜饯的画面,“需要我播放更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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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时,无忆之殇

    镜渊之力强行突破那层屏障,我终于看到了碎片化的真相:

    *无忆者曾是冥府最优秀的“忆吏”,专职梳理众生记忆。

    *因目睹太多悲欢而崩溃,他抽空了自己的记忆,成为存储记忆的容器。

    而他的五官,是随着记忆流失而逐渐褪去的!

    “您看得够多了。”无忆者突然按住太阳穴,他的指尖陷进皮肤,像是要抠出什么不存在的东西,“现在,要交易吗?”

    他推出一个金色的光点:“这是您祖父‘最后一场雪仗的记忆’,典当可换七日心安。”

    我心头一震——祖父从未提过什么雪仗。

    光点突然炸开,映出景象:年幼的祖父在雪地里奔跑,身后追着个笑吟吟的青衣男子。男子抬手间,雪花凝成冰箭——

    “那是……年轻时的玄夜?”胡离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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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记忆囚牢

    记忆画面突然扭曲,青衣男子转身,竟露出无忆者平滑的脸:“记忆是最妙的牢笼。”

    整个当铺开始融化,墙壁流淌下记忆的碎片。我们仿佛陷入记忆的洪流:

    *书生抱着往生簿痛哭,页面浮现他前世抛弃妻子的画面。

    *胡离的尾巴炸毛,眼中映出被猎人剥皮的幻象。

    *就连玄夜的黑袍都无风自动,袖间闪过他斩杀挚友的瞬间!

    “停下!”我挥动和光剪,金线斩向记忆流。

    无忆者突然惨叫,平滑的面孔裂开缝隙,无数记忆光点从裂缝中涌出:“不够!永远不够!需要更多记忆填充!”

    镜渊之力终于突破核心,看到了最可怕的真相——

    *他根本不是在典当记忆,而是在收集记忆滋养体内的“噬忆蛊”!

    *那蛊虫以记忆为食,正逐渐吞噬他的存在。

    而当铺的记忆交易,全是蛊虫布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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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噬忆蛊现

    无忆者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显出蛊虫的轮廓。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百足虫,每只脚都抓着一段记忆光点。

    “还给我……”无忆者挣扎着伸出手,“把记忆都还给我!”

    蛊虫猛地破体而出,扑向记忆匣子。光点被疯狂吞噬,蛊虫的身体随之涨大,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胡离的狐火轰向蛊虫,火焰却被记忆光点吸收:“这玩意吃记忆也吃法术!”

    水月突然大喊:“用往生簿!记忆也归往生簿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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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往生断忆

    书生急忙展开往生簿,页面浮现出噬忆蛊的前世:

    *它本是冥府“忆库”的守虫,因误食“悔恨记忆”而发狂。

    *无忆者为救它,将蛊虫引入己身,反被控制。

    唯有“无忆之水”能洗去蛊虫的记忆毒瘾!

    “无忆之水在心渊最深处!”玄夜的黑袍卷住蛊虫,“但需要有人献祭记忆为舟!”

    无忆者突然挣扎起身,一把抓住蛊虫:“该结束了……”

    他猛地将手插进自己胸膛,掏出一颗跳动的光球——那是他仅存的“自我记忆”!

    “以我最后之忆,渡你无尽之贪。”

    光球融入蛊虫,蛊虫发出凄厉尖啸,身体逐渐透明。无数记忆光点从中涌出,回归琉璃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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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有名之卒

    蛊虫消散处,无忆者静静躺着,面部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五官。

    他望着当铺的梁柱,唇角扬起微弱的弧度:“想起来了……我叫莫忘。”

    那是他成为无忆者前的名字。

    他将琉璃匣推给我:“保管好……记忆比命重。”

    身影消散时,往生簿上多了一行新规:

    “记忆不典,唯借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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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余忆绕梁

    我们打开琉璃匣,将记忆逐一归还。

    胡离重获那段逃亡记忆后,反而笑得洒脱:“原来我当年挠得猎人满脸花!”

    书生对着一段“科举落第记忆”发呆:“难怪我今生不爱读书。”

    而我在祖父的雪仗记忆里,看到了更深的画面:

    玄夜在雪地里救下祖父,是为报一段前世恩情。

    记忆归位的刹那,当铺焕然一新。

    檐下铜铃自鸣,铃舌变成了记忆光点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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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莫忘散成的光点,在心渊畔长了棵“忆树”。

    树上结着琉璃果,每果藏一段记忆。

    胡离常去偷吃,说是能尝遍人生百味。

    而往生簿的扉页,多了句题词:

    “忘川可忘,回忆堪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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