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倩和她的同伴们，像被人抽走了脊梁骨，灰溜溜地退出了书房。
门刚关上。
顾岚就“噗嗤”一声笑出来。
“嫂子！你刚才太帅了！”
她学着张倩倩刚才那副嘴脸，阴阳怪气地说：“'林同志一个资本家小姐，怕是连题目都看不懂吧？'”
“结果呢？被我嫂子两种解法教做人！”
林晚意放下水杯，淡淡地说：“别理她们。”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顾岚气呼呼地坐回书桌前。“她们凭什么看不起你？”
林晚意没说话。
她拿起笔，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下一道题。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第二天。
军区食堂。
林晚意端着餐盘，刚走到窗口。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哎呀，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林晚意，怀着双胞胎还要考大学呢！”
“真是不要命了！”
“我看啊，就是作秀！”
林晚意的动作停住了。
她回过头。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矮胖、嘴唇很薄的中年妇女。
柳敏芳。
连长的媳妇。
出了名的长舌妇。
柳敏芳正和几个军嫂凑在一起，压根没注意到林晚意就站在她们身后。
“你们想啊，她一个资本家小姐，哪里吃过苦？”
“现在怀着孕，还要复习考试，不就是想在咱们大院里出风头吗？”
“我看啊，她就是想让顾团长觉得她有文化，好稳住自己的位置！”
“毕竟啊，顾团长那么优秀，她要是不拼命表现，指不定哪天就被甩了！”
几个军嫂听得津津有味。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我也觉得她就是装的！”
林晚意端着餐盘，一步步走过去。
她的脸色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走到柳敏芳身后，停下。
“柳嫂子。”
柳敏芳吓了一跳。
她猛地回头，看到林晚意，脸色瞬间变了。
“林……林同志……”
林晚意看着她，声音很轻。
“我考大学，碍着你什么事了？”
柳敏芳的脸涨得通红。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
林晚意笑了一下。
“那我也随口问一句。”
“你家孩子今年多大了？上学了吗？”
柳敏芳一愣。
“上……上了……”
“成绩怎么样？”
柳敏芳的脸更红了。
她家那小子，天天逃课打架，成绩全班倒数第一。
林晚意看着她的表情，已经明白了。
“柳嫂子，我劝你一句。”
“与其在这里嚼我的舌根，不如回家好好管管你儿子。”
“省得将来，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说完，她端着餐盘，转身离开。
留下柳敏芳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当天下午。
顾砚深的办公室。
门被人敲响。
“进。”
推门进来的，是连长。
一个黝黑精瘦的汉子，此刻满脸堆笑。
“顾团长，我……我是来赔罪的。”
顾砚深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刀。
“赔罪?”
连长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我媳妇嘴碎，在食堂乱说话，冒犯了嫂子。”
“我已经回家把她骂了一顿，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砚深放下手里的文件。
他站起来，走到连长面前。
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
“你媳妇的嘴，是该管管了。”
他的声音很平，却让连长浑身发抖。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连长连连点头。
“是是是!顾团长您放心，我一定管好她!”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
顾砚深叫住他。
“你们连，最近是不是要调防?”
连长一愣。
“是……是有这个计划……”
“那就调吧。”
顾砚深转身，背对着他。
“西北边防哨所，正好缺人。”
连长的脸瞬间白了。
西北边防哨所!
那是全军区最苦的地方!
常年风沙，条件艰苦，一去就是三年!
“顾……顾团长……”
“出去吧。”
顾砚深没再看他。
连长浑身发抖，退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
军区大院全院大会。
所有军嫂和家属都聚集在礼堂。
王秀娥站在台上，目光扫过台下。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有件好事要宣布。”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
“咱们军区，要成立'军嫂学习互助小组'了!”
台下一片哗然。
“国家恢复高考，这是好事!”
“咱们军嫂，也不能落后!”
“以后，谁想学习，谁想考大学，小组都会提供帮助!”
王秀娥说着，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林晚意。
“而小组的组长，就由林晚意同志担任!”
全场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柳敏芳坐在角落里，脸色难看得要命。
她身边的几个军嫂，也不敢再和她说话了。
一个月后。
高考报名点。
林晚意挺着六个月的大肚子，在顾砚深的搀扶下，走进报名大厅。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孕妇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肚子很大，但腰背挺得笔直。
大厅里，挤满了前来报名的考生。
大部分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看到林晚意，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孕妇?”
“她也来考大学?”
“不会吧……”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林晚意没理会。
她走到报名窗口，递上自己的证件。
工作人员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她的肚子。
“同志，你……你确定要报名?”
林晚意点头。
“确定。”
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
“可是……你的预产期是7月，考试在6月……”
“万一提前生产……”
“不会的。”
林晚意打断他。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坚定得可怕。
“我会准时参加考试。”
工作人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给她办理了报名手续。
就在这时。
一个刺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哟，这不是林晚意吗?”
林晚意回过头。
柳敏芳正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脸上挂着讥讽的笑。
“挺着大肚子来报名?不怕考场上生孩子?”
周围的考生都看了过来。
顾砚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上前一步，挡在林晚意面前。
“闭嘴。”
柳敏芳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
但她还是不甘心。
“我又没说错!她一个孕妇，还要逞强考大学，这不是找死吗?”
林晚意拉住顾砚深的手。
她走到柳敏芳面前，看着她。
“柳嫂子，你说得对。”
柳敏芳一愣。
林晚意笑了一下。
“我是孕妇，是很辛苦。”
“但是。”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
“我不仅要考，还要考全市第一。”
全场安静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
柳敏芳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晚意转身，拉着顾砚深的手，走出了报名大厅。
阳光洒在她身上。
她的背影，笔直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