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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谁在偷看我的伤疤
    林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点进私信箱。

    出租屋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晨光被挡在外面,只有手机冷白的光在她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

    第一条私信是凌晨三点发来的:"你写的就是我!

    我妈昨天把我锁在阳台背《弟子规》,说你这种书就是教小孩反骨。"第二条配图是一张被撕碎的试卷,血渍渗在碎纸片上:"我爸看完文章骂我是败类,说养我不如养狗。"她往下滑,匿名评论像潮水漫过脚背——"你敢用真名吗?

    不敢就别装受害者",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她后槽牙,疼得太阳穴突突跳。

    心口突然泛起刺痒,她低头掀开衣领,锁骨下方的荆棘纹身正渗出淡红的血珠,像被露水打湿的野蔷薇。

    这是她的"金手指",也是诅咒——别人的负面情绪越浓烈,刺就扎得越深。

    她咬着唇扯下床头的创可贴,指尖刚碰到伤口,新的提示音炸响。

    是赵小满的私信。

    视频里,女孩躺在病床上,手腕缠着纱布,举着手机的手还在抖:"荆棘野姐姐,你说活下去,我就再试一次。"背景音里有仪器的滴答声,还有护士轻声说"别激动"。

    林野的手指抖得握不住手机,它"啪"地砸在大腿上,屏幕亮着,赵小满的脸在光里忽明忽暗。

    她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天台,自己也是这样举着手机,写"如果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我就再活一天"。

    原来那些字不是落在屏幕上,是落在别人的命线上。

    程主编的电话是在下午三点打来的。"小野,来Manner见个面,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语气甜得像加了三勺糖。

    林野盯着窗外摇晃的法桐叶,最终套上件旧卫衣出了门——她知道,这个"好东西"不会让她好过。

    咖啡馆里飘着焦苦的意式浓缩味。

    程主编坐在靠窗的位置,米色西装裤下露出细高跟,脚边放着个银色公文包。

    见她进来,立刻起身拉开椅子,手腕上的卡地亚蓝气球晃得林野眯眼。"先喝这个。"程主编推来一杯冰美式,"我知道你不爱甜的。"

    公文包打开时,林野听见"咔嗒"一声,像某种机关启动。

    PPT的光映在程主编镜片上,她的手指划过屏幕:"短视频连载,每周三晚八点,讲你小说里的童年片段;心理疗愈课,我找了三个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站台;还有原生家庭主题展——你看,这是设计图。"她翻到下一页,照片里是缩小版的林野童年房间:钢琴蒙着灰,墙上贴着99分的试卷,旁边配着文字牌"被分数绑架的爱"。

    "你不需要露脸。"程主编的声音像涂了蜜,"我们包装成'神秘叙述者',保证......"

    "卖惨经济。"林野突然开口。

    程主编的话梗在喉咙里,镜片后的瞳孔缩了缩。

    "什么?"

    "你刚才在想'这种流量,三年回本,五年上市'。"林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心口的刺突然烧起来,疼得她攥紧桌布。

    程主编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又堆起笑:"小野,我是为你好。

    你知道多少人等着你塌房?

    不主动定义自己,就会被别人定义。"

    林野猛地站起来,玻璃杯撞在桌沿,冰水泼湿了程主编的西装前襟。"我不是展品。"她抓起外套往门口走,背后传来程主编的冷笑:"等你被网暴到删号那天,可别求我。"

    匿名信是在当晚十点到的。

    快递员打电话时,林野正蹲在冰箱前啃凉掉的包子。

    她拆快递的手突然顿住——牛皮纸信封上的字迹,和她高中日记本里的一模一样:倾斜45度,i上的点总爱画成小圆圈。

    拆开的瞬间,信纸窸窣作响,像有人在她耳边吹气:"你爸抽烟时手抖得像帕金森,你妈查你浏览器记录到凌晨两点......我知道你每晚哭几次。

    你逃不掉。"

    她翻遍客厅和卧室的监控,画面里只有送快递的小哥,帽子压得低低的,根本看不清脸。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江予安的来电。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按了接听键,喉咙却像被塞了团棉花:"......没事,只是想问问书稿格式。"

    "撒谎。"江予安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戳破气球,"你心跳比平时快30次,呼吸频率每分钟22次。"

    林野的指甲掐进掌心:"真的,就是......"

    "我在博物馆值班。"江予安打断她,"楼下银杏叶黄了,你明天来看看?"

    她挂断电话,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匿名信上投下一道银边,像把虚悬的刀。

    签售会前夜,出版社送来半透明面纱。

    林野站在试衣镜前,面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

    镜子里的人像被装进玻璃罩的标本,头发丝都被造型师喷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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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摸了摸面纱,指尖触到冰凉的纱网,突然想起六岁那年,周慧敏把她的布娃娃塞进玻璃柜:"玩物丧志,看可以,不许碰。"

    签售会现场的暖气开得太足。

    林野坐在长桌后,面前堆着成山的《荆棘摇篮》。

    粉丝排的队伍绕了商场三层,有人举着"妈妈对不起"的牌子,有人红着眼睛等拥抱。

    她机械地签名,笔尖在书页上划出工整的"林野",心口的刺却越来越烫,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下划。

    "姐姐,你救了我。"

    戴眼镜的女生把书推过来时,林野抬头看了她一眼——普通的黑框眼镜,发尾染了点栗色,像极了大学时的自己。

    她刚要提笔,突然"听"到女生心里的声音:"她说的真是我......可我要是说出来,爸妈会打死我。"那声音带着哭腔,混着铁锈味的恐惧,像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野的手一抖,钢笔在书页上拖出道深黑的痕,把"救"字的最后一笔染成了墨团。

    "对、对不起......"女生慌忙抽回书,"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林野抓住她的手腕,触感比想象中凉,"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女生的眼眶瞬间红了,张了张嘴,却被身后的工作人员打断:"下一位!"

    深夜回家,林野把匿名信铺在燃气灶上。

    江予安教过她"焚烧仪式":把恐惧具象成纸,看着它在火里蜷成灰,情绪也会跟着散掉。

    火柴擦燃的瞬间,火苗舔着信纸边缘,她盯着跳动的火光,集中全部意念——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用荆棘纹身回溯情绪。

    潮湿的霉味先涌进鼻腔。

    她看见阁楼的木梁,褪色的碎花窗帘,阿珍房东蹲在旧藤椅上,手里攥着半张创可贴。

    画面闪回十六岁的楼道,她蹲在墙角哭,被周慧敏剪掉的短发像乱草贴在耳后。

    阿珍捧着创可贴站在楼梯口,举了举又放下,最终转身回了阁楼。

    信纸上的字迹突然清晰起来,是阿珍颤抖的手在写:"我当年该把创可贴给你的。"

    林野熄灭火苗,灰烬落在瓷砖上,像堆黑色的雪。

    她打开电脑,文档里跳出新标题:《沉默者的手》。

    屏幕光映着她脸上未干的泪,手机在旁边亮了又灭——有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显示"苏青·自媒体",预览写着:"寻找荆棘野——"

    她盯着屏幕,心口的刺慢慢软下来,像春天里解冻的藤。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