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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的伤不是你的镜子
    凌晨四点的雨丝还在敲窗,林野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得发烫。

    阿珍的消息框不断弹出新提示,最后一条是段"小野你快看,苏青的文章发了。"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三秒,像在摸一块烧红的铁。

    点击的瞬间,标题刺得眼睛生疼:《"荆棘野"真实身份曝光:上海某高校肄业生,靠炒作家庭隐私牟利》。

    网页加载的白屏里,她看见十六岁的自己蹲在琴房角落——那天周慧敏把她的日记本一页页撕成雪花,说"写这些酸溜溜的东西能当饭吃吗"。

    现在那些被撕碎的字句,正变成苏青文章里的"证据链":高中退学记录像道疤痕贴在网页最上方,父亲单位的门牌号被红笔圈起,连她十七岁住院时的焦虑症编号都被挖了出来。

    心口突然一灼。

    她下意识按住左胸,那里的荆棘纹身正从嫩芽状态开始疯长,每根尖刺都扎着灼热的电流。

    评论区的谩骂顺着屏幕爬出来:"原来她是这种人!卖惨博流量罢了退学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教",混着零星的"可她说的那些,真的假的",在耳膜上碾出细碎的疼。

    但她笑了。

    笑声很轻,像雪落在水面。

    她想起昨天凌晨和周慧敏的通话,想起赵小满送的向日葵,想起江予安说"别让别人的愧疚变成你的枷锁"。

    那些曾经勒得她喘不过气的绳子,此刻突然断成了灰。

    她起身走向书桌,摄像头蒙着层薄灰。

    擦镜头时,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发亮,像只终于从笼子里探出头的小兽。

    按下录制键的瞬间,窗外的闪电照亮了她身后的书架——《荆棘摇篮》的手稿整整齐齐码在最上层,封皮上还留着去年冬天洒的咖啡渍。

    "我是林野,22岁。"她开口时声音有些抖,但很快稳了下来,"写过《荆棘摇篮》,得过焦虑症,被我妈当众扇过耳光,也被我爸无视过无数次。"

    镜头里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心口,那里的荆棘还在发烫,"我不是完美受害者,我是活下来的人。"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慢,像在给每句话都盖上图章。

    视频发布时,天刚蒙蒙亮。

    林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转发量从三千跳到三万,评论区的谩骂突然变了味道——有人翻出她高中时的作文本照片,有人贴出当年琴房邻居的证词,甚至有个ID叫"17床病友"的人留言:"我记得她,每天半夜躲在楼梯间哭,手里攥着半本烧剩的日记。"

    程主编的电话在上午十点炸响。

    林野刚把苏青的文章截图拖进文档,手机在掌心震动得发麻。

    "你疯了?!"程主编的声音带着破音,"现在全互联网都能查到你家地址!

    那些键盘侠什么事做不出来?"

    林野把咖啡杯往桌角推了推,杯底在木头上压出个浅印:"那又怎样?

    我的伤不是用来展览的,但也不是用来藏的。"她望着窗外被雨打歪的梧桐树,"如果他们一定要看,那就看个清楚。"

    她挂了电话,将视频同步到所有平台,标题改成:"我的伤不是你的镜子,请勿对号入座。"发送键按下的刹那,心口的荆棘突然又刺了一下,这次不是疼,倒像是某种生长的痒。

    江予安是在下午三点收到视频推送的。

    他正蹲在博物馆后巷修展柜的射灯,手机屏幕的光映得鼻尖发亮。

    视频里林野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他上次在急诊室见到的,只是这次没有眼泪,只有股子狠劲儿。

    "小江?"馆长从展厅探出头,"下午的文物修复课要准备——"

    "我请假。"江予安扯下橡胶手套,手套里的汗在地上砸出个小坑,"家里有事。"

    他跑向地铁站时,风掀起白大褂的衣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看都没看就按了挂断。

    林野的来电铃声还留在手机里,是首《月光奏鸣曲》——她曾说这曲子像把钝刀,现在他突然懂了,钝刀割开的不是肉,是常年裹着伤的硬壳。

    林野整理书稿时,夕阳正往窗户上爬。

    她把苏青的文章截图、周慧敏昨天的忏悔录音、甚至自己十七岁时写的第一首自残诗,都做成附录夹在《荆棘摇篮》最后。

    钢笔尖划过"附录·真实与虚构"的标题时,金手指突然像被人扯了把线。

    她闭眼。

    黑暗里浮起模糊的画面:个扎高马尾的女人坐在电脑前,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周发青。

    是苏青。

    她正用放大镜逐帧分析林野的视频,嘴里念叨着:"她不怕了......她真的不怕了。"

    林野没睁眼,摸过旁边的笔记本。

    笔尖在"镜中兽"三个字上顿了顿,写下:"你们以为我在照镜子,其实我在看你们——那些不敢承认自己也曾沉默的人。"

    敲门声响起时,暮色刚好漫过书桌。

    林野开门前摸了摸头发,又觉得没必要。

    门开的刹那,江予安的白大褂还滴着雨珠,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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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想解剖你,却忘了你也有刀。"他把纸袋递给她,封皮上印着"心理学会内部通告","陆明远被暂停学术资格了,未经许可引用来访者案例。"

    林野的手指在纸袋上轻轻划了道:"你是不是也......一直把我当案例?"

    江予安没说话,掏出手机。

    相册里全是她的动态截图:"2023.3.15 发新文《断指》,右耳流血,情绪指数-7";"2023.5.2 收到赵小满的向日葵,嘴角上扬15度,情绪指数+3";最底下一张是昨天凌晨的语音备忘录,备注是"她终于开始说'我'了"。

    "我不是在研究你。"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我是在学着不失去你。"

    夜色渐深时,林野收到赵小满的消息。

    对话框里躺着篇文档,标题是《我的中邪日记》:"我叫赵小满,我妈曾说我中邪。

    但现在,我想说:我没病,我只是痛过。"

    她转发这条,配文:"伤疤的意义,不是让人围观,是让后来者知道——路,真的能走通。"发送后,她抬头看向窗外。

    晨光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进来,把窗台上的向日葵照得金黄金黄。

    心口突然又灼痛了一下。

    林野低头,看见荆棘纹身正在褪色,银亮的纹路像道月光,轻轻印在皮肤上。

    身后有温度靠近,江予安的手覆上来,掌心的暖慢慢渗进她的指缝,像接住了她这么多年跌跌撞撞的余震。

    手机在这时震动。

    林野扫了眼屏幕,是条未读短信:"林野女士,心理干预中心通知——"

    她没看完,把手机扣在桌上。

    晨光里,《荆棘摇篮》的书脊泛着暖光,附录部分的纸页微微翘起,像在等风来,把那些被藏了太久的故事,轻轻翻到新的一页。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