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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寒夜弈局,算盘为聘
    刑部大堂那惊天动地的“抗旨”一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陨石,激起的滔天巨浪瞬间席卷了整个权力中枢!断裂的明黄圣旨、瘫软在地的御前总管、谢砚之那如同九幽寒狱刮出的命令、以及北镇抚司缇骑倾巢而出直扑康亲王府的森然蹄声……无不宣告着这位“活阎王”已彻底撕破脸皮,不惜玉石俱焚也要将东宫的毒计碾碎!

    消息传回东宫,太子萧胤宸当场砸碎了御赐的九龙玉杯,暴怒的咆哮声震得殿宇嗡嗡作响,眼中是刻骨的怨毒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他算准了谢砚之的顾忌,算准了皇权的威压,却唯独没算到,这柄冰冷的刀,竟锋利决绝至此!抗旨毁诏,兵围亲王府!这已不是简单的对抗,而是赤裸裸的宣战!

    整个京城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与肃杀。康亲王府被重兵围困,水泄不通。东宫一系官员人人自危,噤若寒蝉。朝堂之上,暗流汹涌,风暴一触即发。而风暴的中心,刑部侍郎谢砚之,却如同磐石般坐镇刑部签押房,一道道冰冷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刺向每一个与“赐婚”相关的角落。他在赌,赌景和帝的权衡,赌东宫不敢在此时彻底撕破脸,赌一个破局的契机。

    然而,这疯狂的赌局,代价太大。他自身已立于悬崖边缘,而另一个被风暴裹挟的人——

    城西小院,书房。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枯叶拍打着窗棂。烛火摇曳,将云映雪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单薄。她手中紧握着那柄金箔包边、缺珠崩口的算盘,指尖冰凉,迦南之毒带来的寒意与窗外传来的、关于刑部惊变的消息交织,让她如坠冰窟。

    赐婚是陷阱。

    抗旨是绝路。

    谢砚之兵围康亲王府,是悍然掀桌,更是将自己置于烈火之上!

    而她呢?青云书局门前已是门可罗雀,流言甚嚣尘上,“侍郎夫人”成了最大的笑话,“弃妇”的标签已若隐若现。东宫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她!没了谢砚之这柄悬在东宫头顶的利剑,她和她手中的账簿,将瞬间被撕得粉碎!

    算盘无声,冰冷的铜梁硌着掌心。

    她仿佛能听到深渊的呼唤,看到云家满门血淋淋的过往在黑暗中狞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

    “吱呀——”

    书房的门被无声推开。

    一道玄色的身影挟着深秋凛冽的寒气,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踏入室内。烛光跳跃,映出谢砚之那张冷峻如冰雕、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疲惫与风尘的面容。他肩头披着寒霜,绯色官袍下摆沾染着夜露,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跳跃的烛火和她苍白的身影。

    他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与肃杀。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以及那柄被云映雪死死握在手中的算盘。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湖面。

    谢砚之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膝上那柄算盘上,在那道明显的崩口处停留了一瞬。随即,他抬步,径直走到书案对面,撩袍坐下。动作沉稳,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感。

    “圣旨,我撕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金铁摩擦,带着血与火的余烬,没有任何铺垫,直刺核心。

    云映雪指尖猛地一颤,算珠发出一声轻微的“嗒”音。她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决绝、疯狂、疲惫,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暗芒。

    “康亲王府,围了。” 他继续道,语气平静得可怕,“东宫暂时不敢动。但僵持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牢牢锁住云映雪:“陛下需要一个台阶,一个体面收场、又能震慑东宫的理由。东宫需要一个‘结果’,一个能让他们暂时收手、或者转移目标的靶子。而我……”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需要一个破局的契机,一个能护住你、护住那半本账簿,直至将东宫彻底钉死的——盾牌。”

    云映雪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脊椎。她看着谢砚之,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焚天业火却又冷静得可怕的眼睛,一个荒谬绝伦、却又在绝境中闪烁着唯一生机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你……” 她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想做什么?”

    谢砚之的身体微微前倾,玄色的衣袖拂过桌面,带来一丝冰冷的压迫感。他伸出手指,不是指向她,而是指向她手中那柄算盘。指尖在冰冷的铜梁上,轻轻一点。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郑重的意味。

    “将计就计。”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如同淬火的利刃,清晰地凿入云映雪的耳中,“东宫不是要坐实‘侍郎夫人’的流言吗?不是想用赐婚捆绑我吗?好。我便顺水推舟,给他们一个‘侍郎夫人’!”

    云映雪瞳孔骤缩!握着算盘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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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早朝,” 谢砚之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残酷的决断,“我会向陛下请旨——求娶青云书局主人,云映雪!”

    “轰——!”

    云映雪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

    求娶?

    他……他要娶她?!

    巨大的震惊、荒谬感、以及一种被巨大力量裹挟的眩晕感瞬间将她淹没!迦南之毒的寒意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算盘。

    “不是真娶。” 谢砚之的声音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云映雪心中那点刚刚燃起、随即又被恐惧吞噬的微弱火苗。他看着她瞬间失血的脸和剧烈颤抖的手指,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暗流,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假订婚。” 他声音冷冽,如同在剖析一桩最精密的案件,“一场交易,一个局。”

    他指尖再次点在算盘的梁骨上,那动作仿佛在敲定契约:

    “我以刑部侍郎未婚妻之名,为你撑起一道护身符。只要这层名分在,东宫便不敢轻易动你,动青云书局。靖安长公主那边,也更能名正言顺地护你周全。”

    “你以‘侍郎未婚妻’的身份,配合我演一场戏。借这个身份,更深入地接触那些与东宫有染的勋贵、官员、商贾!‘墨池斋’、‘杏林堂’……那些匿名账簿上指向的节点,唯有以‘谢府未来主母’的身份,才能更名正言顺、也更安全地去探查!去‘算’清他们的底细!”

    “我们联手,以这桩‘婚事’为饵,麻痹东宫,引蛇出洞,将他们所有的罪证——算!个!清!楚!”

    谢砚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算尽乾坤、孤注一掷的凛冽锋芒:

    “待到东宫倾覆,账簿昭雪,云家冤屈得雪之日——”

    他盯着云映雪骤然亮起的、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眸,一字一顿:

    “婚约,自可解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欠!”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窗外呼啸的寒风。

    云映雪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中轰鸣。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柄冰冷的算盘。金箔在烛光下流淌着微弱的光泽,那道崩口触目惊心。

    假订婚……

    一场以终身名誉为赌注的交易……

    一个将彼此彻底捆绑在复仇战车上的生死契约……

    风险?巨大!一旦失败,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收益?诱人!这是唯一能在谢砚之抗旨掀桌后,还能护住她、护住账簿、并借势反戈一击的绝路!

    她还有选择吗?

    算盘无声。

    但冰冷的铜梁,似乎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谢砚之那双深不见底、等待着最终裁决的眼眸。那里面没有逼迫,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坦诚。他知道她已无路可退。

    云映雪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冰冷、锐利,带着一种算尽生死、向死而生的决绝光芒,如同她手中那柄崩了口却依旧笔直的算盘。

    她指尖在算盘上轻轻一拨。

    “噼嗒——”

    一声清脆的算珠碰撞声,在寂静的书房中格外清晰。

    “好。”

    一个字,清冷如冰,落地有声。

    “这局,我入。”

    “但,” 她话锋一转,目光如电,直视谢砚之,“既是交易,便要算清。我云映雪,不做亏本买卖。”

    她指尖点在算盘上,如同点着契约条款:

    “第一,既是假戏,便需真做。在人前,我自会扮演好‘侍郎未婚妻’的角色。但私下,你我之间,唯‘合作’二字!界限分明,不容逾越!”

    “第二,青云书局,依旧是我的根基。‘侍郎未婚妻’的身份是护盾,而非枷锁!书局运作,你不得干涉!”

    “第三,” 她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商贾的精明,“既是合作,便有投入产出。我以名节、性命入局,担此奇险。待东宫倾覆,云家昭雪之后,我要你谢砚之,以刑部侍郎之名,助我青云书局——立足京城,通达天下!分利,三七。我七,你三。权当……‘聘礼’!”

    谢砚之看着她眼中那簇在绝境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甚至带着商贾算计光芒的火焰,看着她苍白指尖下那柄象征着不屈与交易的算盘。他沉默片刻,冰封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没有犹豫,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可。”

    一个字,重逾千钧。

    交易达成。

    契约落定。

    以算盘为凭,以复仇为注。

    云映雪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将那柄算盘郑重地推至书案中央,如同立下盟约的信物。

    “那么,谢侍郎,” 她抬起眼,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属于“未婚妻”的疏离与试探,“这‘假戏’的第一步,该如何走?”

    谢砚之的目光从算盘上移开,落回她脸上。烛光跳跃,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却让云映雪心头猛地一跳:

    “明日请旨后,我会亲自来下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上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衣,意有所指:

    “而你,我的‘未婚妻’……”

    他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宣告的意味:

    “也该换一身,能配得上‘侍郎夫人’身份的衣裳了。”

    他起身,玄色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带着满身寒气,走向门口。推开门的瞬间,深秋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夜深了,早些歇息。” 低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我的……未婚妻。”

    门扉合拢。

    最后三个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云映雪耳边久久回荡。

    未婚妻……

    她低头,看着案上那柄在烛光下沉默的算盘,指尖拂过冰冷的金箔与粗糙的崩口。

    假戏的帷幕,已然拉开。

    而这声“未婚妻”,是戏言?

    还是……惊雷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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