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看着他的眼神，跟五百多年前一模一样，坚定，诚恳。可就是这样一诺千金的君子，一次又一次食言了。这一次，是真的吗？她，还能再相信一次吗？　　通明见她不说话，知道这样的大事，不能仓促决定，可是又很担心她想多了，就放弃了自己。　　最后宁儿也站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下了决定：“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通明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宁儿伸手，通明一掌击上，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待他开门，丫鬟已经端着洗脸水站在门口了，看到屋子里的白姑娘，吓得眼睛都直了。　　通明则接过脸盘，无所谓地说：“别怕，是未来少夫人。”　　这回儿轮到宁儿吃惊了，这么快，就成未来少夫人了。丫鬟很开心地跑出去告诉管家了，宁儿感觉三年没那么容易过下来呢。　　早饭的时候有邻居过来看病，通明让丫鬟带着落雪去后花园给花草浇水，说是很快就回来。　　宁儿跟着丫鬟到了后花园，哪里有花草，艾草，金银花，蔷薇，全是草药好不好。　　丫鬟麻利地去打了一桶水过来，拿着水瓢就开始干活。宁儿一看，这丫鬟倒是勤快，就上前帮忙。　　丫鬟赶紧拦住：“少夫人，其实少爷的意思是叫你熟悉一下我们府里的环境，也不是真的叫你干活儿。我们府里没有多少活儿可以做的。”　　“那通明他娘亲在府里的时候做什么？”　　丫鬟努力回想：“夫人在家的时候，陪老爷看病喽，陪老爷进宫啊，还有带少爷逛街啊。对啦！老爷曾说，女人嘛，文不能当官，武不能打仗，在家里，能吃能喝，能哭能闹，就行了。”　　宁儿听完，这位夫人一定是貌美如花，才会叫陶老爷如痴如醉。　　通明此时已经看好邻居的病，过来说道：“我怎么听到有人在说我娘亲啊？”　　丫鬟一听是少爷的声音，赶紧丢下水瓢，弯腰见礼：“少爷。是香云在夸夫人啊。夫人对美食美酒的考究，可是无人能敌呢。”　　“好了。我娘是什么样子，我比你清楚。以后伺候少夫人，没那么多事情，你也不必担心。下去吧！”通明拿起水瓢开始给艾草泼水。　　叫香云的丫鬟乖乖地低着头下去了。　　宁儿觉得有蹊跷，通明的脾气，不该有人怕他啊。据说在凡间，丫鬟就是给有钱的少爷准备的。万一娶回来的门当户对的正室不中意，就把中意的丫鬟收做小妾，难道说陶通明家也是如此？　　宁儿试探性地问一句：“她很怕你啊？”　　“府里的丫鬟到了年纪，基本都要嫁出去的。她年纪快到了，自然要好好表现，不然我趁着爹娘不在家，把她送给哪位大人做小妾，她就哭都找不到坟地了。”通明看着一院子的花草，要是家里的丫鬟真的把自己当做主人，唯命是从就好了。气就气在，没有一个老实听话的。　　“你娘亲很难伺候？”　　通明懊恼，自己就不在的这一小会儿，香云跟她交代了多少啊！　　娘亲也不算难伺候吧，就是没事喜欢折腾，别人家的正室跟小妾们折腾，他的娘亲跟小猪小狗折腾。总是把一些动物当做是人来医治，以至于家里除了有病人，还有病猫病狗。对于爱干净的丫鬟们来说，夫人的确是够了。　　“有我爹在呢。再说了，万一她回来，我们就搬出去。到时候就算是鸡飞狗跳，也是她自己收拾。”　　宁儿没见过陶夫人，不过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几分无奈，看样子是跟传统的淑媛有一定差距。“有这么说自己娘亲的吗？”　　“骗你没用啊，早晚要见面的。”通明看着蓝天，要是传出婚讯，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回来观礼。不，最好低调完婚，才不至于被人搅局。　　宁儿看着他仰望蓝天，突然觉得十六岁的少年就能面对现实，接受现实，是一件很少年老成的事情。“那我争取三年内嫁出去，就……”　　此言一出，通明立马收起忧郁，转为发怒：“白宁！”　　宁儿得逞之后，跳了一步，远远地看着他笑：“哈哈哈！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嫁给太子的。”　　他以为他生气了，她就会不开这样的玩笑了，结果居然是她更加得意了。“你……”　　宁儿见他要追上来，跳上墙头：“我要回去了。我朋友等着我呢。”　　冥王宫依旧寂静，地上一片落叶都没有。光滑的石板，是几千年婢女们的抹布擦拭的结果。宁儿的裙摆拖曳在石板上，每走一步，宫灯就点亮数只。　　“小王不知上仙回宫，可要通报上神？”秦广王出来接驾。　　宁儿往常回宫，也不见有人接驾，也不曾提醒见哥哥一面，如今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他在等我？”　　秦广王没有做声。　　宁儿点点头，那就是有事了。“带我去见他。”　　地狱十八层的冰室，是当年存放她的真身的地方。至冷至寒，一般人不得靠近。　　秦广王止于门前：“小王的修为，是进不去的。上仙，你请。”　　宁儿踏进冰室，看到哥哥把崆峒印摆在冰棺里，那一头炼妖塔也在冰棺里。难道哥哥是要用崆峒印冻结炼妖塔内的时间？　　“哥？”宁儿轻声低唤。　　白羽伸手，宁儿坐在他腿上，就像小时候一样，偎依在他怀里。“宁儿，找到离青了？”　　她低声的应了：“嗯。”　　他的下颌搭在她头顶上：“见过沧海了？”　　“嗯。”果然哥哥是什么事情都知道的，那应该也知道为什么沧海会活下来吧。　　“他们都可以为你死，你更愿意谁活下来？”　　什么意思？宁儿不懂。沧海不是已经活下来了吗？离青也转世为人了。这样，刚刚好，沧海一直被西王母看中，尊为上仙。离青不理会世事，遗世独立惯了，在凡间安静地生活。难得达到一个平衡，谁要死了？宁儿不懂，甚至，有些害怕。　　“我……”　　白羽摸摸她的头：“不必着急。慢慢想，还有时间。”　　宁儿怎么能不着急，玉沧海是五千年的老朋友了。自己在飘渺峰的时候，他可是一直在找寻自己的。离恨天上，要不是他替自己受了那一掌，现在也许跟青鸾双宿双飞。离青是两千年前第一次见面就救了自己的人，是不管任何时候，都挡在身前的人。　　“我本来是想来问你，青鸾怎么死了的。还有沧海，你当时也看见了，他伤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