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秦广王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抓紧捡了几本生死簿，放回书架上，还是不敢说，怕小姑奶奶听了炸毛。　　“说。最讨厌人家话说一半。”宁儿知道宇文那个性格，可能会做错事，但是他的原则没有问题。　　秦广王看了一眼这满地狼藉：“因为他拼命保护这里，所以被梁帝施了法术，已经沦为梁帝爪牙。”　　宁儿没想到，林慕江如今厉害了嘛，还会做傀儡啊！　　她双手叉腰，气势逼人地说：“这么厉害？看样子，该会会他了。”　　秦广王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祖宗听了居然没生气？她去会会他，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吗？不过，那梁帝魂魄应该不是小祖宗的对手，这一架不会输，那个混蛋也该打。　　宁儿估算着，林慕江应该是带着宇文从正去了坐忘峰。主要是离青只住过两个地方，南海紫竹林是观音大士的道场，他们也去不了。　　到了坐忘峰，清清冷冷，毫无痕迹，只有那古树依旧飘散着白色花瓣。宁儿不知那到底是什么花，花期这么长……　　宁儿召唤出水涧里的水麒麟，一身晶莹剔透的水麒麟瞬间冲出水面，浪花四起。它匍匐着前蹄，老实的趴在主人面前，十分乖巧。谁也不曾想见，曾经的它，丑陋的像个灰色的水怪。　　“看见一个鬼魂带着宇文从正来过没？”　　水麒麟摇了摇头。　　“那你载我去南海吧。”宁儿坐上它的背，踏着云就去南海找人。　　浅浅见到主人，很是激动：“上仙，你很久没回来了。”　　在过去等待主人随时会来的日子里，她已经从随时等待主人回来，到渐渐习惯了主人可能不会回来的了。　　这样毫无征兆的看到主人骑着一个漂亮的野兽过来，也真是稀奇。　　不过，不管怎样，她都很开心。因为，离开这里，有希望了。　　“见过宇文从正了吗？”宁儿冷冷地抛出这么一句。　　浅浅有点失落，这么多年没见了，主人一张口居然是问别人，也不问问自己一个人在南海过的好不好。　　她有点低落地回话：“没有啊！你不是罚他去地府当差了么？”　　宁儿四下环顾，真的没有来过的迹象。看样子是自己想多了，也许林慕江根本就是去了别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找离青。　　回到竹屋，曾经住过的地方，那些熟悉的医书，还有千年前离青给她做的小床板，都还好好的。　　一个竹屋尚能保存这么久，那个所谓的不老不死的神仙，却没了踪迹。　　浅浅看主人歇下脚步，以为主人这就不走了：“上仙，这次回来是要久住吗？”　　宁儿退了出来，关上小门：“这里如今是佛家的道场，你一个道家的弟子住着不习惯吧，随我回去吧。”　　“啊？”浅浅万万没想到，主人居然会亲自来接自己回去。　　好久没回到坐忘峰了，虽然那里简单了些，没有紫竹林这般有莲花池，还养着红鲤鱼，但是正如主人所说，那才是道家的道场。　　终于可以回去了，浅浅忽然想起观音大士还在跟别人讲佛法呢。　　“怎么，不愿意？”宁儿已经习惯了浅浅一惊一乍的样子，所以用最简单的是非来解决她。　　浅浅连连摇头。　　“不愿意就算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在佛家住惯了，宁儿转念一想也好，就她当个尼姑，也不错。　　浅浅赶紧否认：“不是的，上仙！不是不愿意！”她很紧张，生怕主人误会，“我很愿意跟你回去。只是，你要不要跟观音大士打个招呼。”　　“那是自然。”　　“她在莲花池。今日来了一个十分好看的道长，就是……就是……就是不记得长相了。”浅浅很奇怪，刚才分明看的清清楚楚的，怎么这个时候就忽然忘记了呢。　　切！宁儿不禁皱眉，长相都不记得，还说什么好看。浅浅怕是在这儿终年见不到什么人，只能看见几个和尚，所以看见一个长头发的道长，就觉得人家长得好看了。　　宁儿叫她看着水麒麟，自己去了莲花池。　　远远地，只看见观音大士身边坐着一个青丝如墨的男子，南海的湿气太大，雾气太重，那背影像极了两千年前的离青。　　那时的离青，不大爱跟人交流，说话极少，比青鸟还少。　　好在那时的慈航道人，还没有剃度出家。他爱说话，并且是常常自己一个人对着莲花池念经。　　就是这样一静一动两个人，各自自成一格的同住在紫竹林中，偶尔还一起饮杯茶聊聊上古神话，当下局面。　　如今那熟悉的背影，叫宁儿忍不住眼含热泪：“离青，是你吗？”　　宁儿声音不大，但是观音听得清楚。他朝宁儿微微一笑，还是那慈悲的笑容，看着叫人放松心情。　　那个打坐的男子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等到宁儿站在他面前，他才略微一笑，表示善意。　　宁儿记得这张脸，那个在绝尘嘴里救下自己，在幻境中保护自己，在转世之后还会重新爱上自己的人。　　她应该高兴才是，他还在。就算不是那个原来的他，起码他还在的。　　“你来了。观音大士说，你是他的常客。早就听说白宁上仙是一等一的美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在夸他貌美么？离青从来不计较一个人长相美不美，只平心而交友。　　他，不是他，不是他！　　宁儿好难过，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蛋，说说出如此生疏的话语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究还是没忍住，滑落脸庞。　　早就应该想到的，世界上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为什么要怀抱虚无的希望，早就应该看清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　　可是连自己都会认错，只可能是……他是冰室里的那个朋友，是完整的秦风大神，难怪可以高高在上的睥睨众生。　　“白宁上仙，你怎么了？”秦风递上一方丝帕，给她。　　宁儿看着那丝帕，是给她用的么？总不能无所谓的拿袖子擦吧，只好接过。用完了，就还给他。　　“不必了。就送给你吧。我也不爱哭。”秦风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偷偷笑了，无人察觉。　　是离青的话，从来不会这么生疏的叫白宁上仙，除非忘了。宁儿绝望了，他只是长得跟他像罢了。　　“我今日心绪不佳，有些失仪，还请包涵。”宁儿转而看向观音，“浅浅，我先带回去了。要是有林慕江或者宇文从正的消息，还请大士转告。林慕江那个鬼魂，没有入轮回之道，还砸了生死簿的书架。实在是可恶！”　　宁儿正要回去，秦风又开口了：“要是见到了呢，白宁上仙要如何处置？”　　宁儿没有回头，不回头看他的话，还可以把他当做别人，要是回头看的话……不免又要把他当做离青，而他的态度分明是在撇清关系。　　“按照冥界的法规处置，这个就不劳驾你费心了。”宁儿背对着秦风，大滴大滴的落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好。”秦风只说了一个好字，就再也无话。　　宁儿袖子往脸上一抹，擦干泪痕，上了水麒麟就回地府。　　浅浅不知道回去，是回地府去。看着这路线不是去坐忘峰的，也不敢多问，必定是去地府的了，她可不想说自己是地府的仙女啊！　　观音看着白宁走远了，离开了南海的地界才缓缓开口：“秦风大神也太狠了些，对小姑娘家一点也不温柔。”　　秦风没想到这曾经的好友，如今都跳出红尘，落发为僧了，还对自己颇有微词：“哦？那依照大士的意见，应该怎么温柔呢？”　　“我是个出家人。秦风大神这样说，是嘲笑贫僧了。”观音伸手拿起拂尘站了起来。　　秦风就知道他可能会这么含糊过去，不过他不在乎。他的宁儿，必须清楚的明白一件事，秦风不是离青，就算一样心疼她，也不是一个人。　　这几日里，进出她的意识，带着她到处吃喝玩乐，很明显她一点提防的心理都没有。这样的宁儿，傻乎乎的，怎么都像个孩子。　　“宁儿已经一万岁了，我要是再像以前一样护着她，怕是一辈子也长不大。”　　“长大有长大的好处，长不大有长不大的快乐。何必强求，更添不愉快。”观音从来不认为长大就是好的，小孩子心理就是不好。　　“有些事情，我希望她还是看清楚比较好。”　　“昨日的你，不是今日的你，但是对她而言，都是你。”　　秦风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的跟自己讨论这个问题：“大士虽然出家了，看红尘之事，还是很透彻啊。”　　观音一掸拂尘：“你又来笑话我。”　　“岂敢岂敢。我也做过几日佛门弟子，深知大士你一心向善，怎会笑话于你。”秦风起身，化于无形。原本就是无形的意识，做出姿态无非是故意给那个傻丫头看见的。　　宁儿回到地府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她不想被人看见，就直接进了冥王宫。　　浅浅看着地府，漂亮是很漂亮，就是太空旷，太大了些。最最主要的是，没有南宫奕跟宇文从正两位仙友，实在是枯燥无聊的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