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一眼青蝶，青蝶正注视远方。第一次，他觉得她配做这个魔王的位置。因为即便是自己，也不见得能做到如此。　　人都是健忘的，神魔也不例外。　　乌月之死并没有影响多久，新的储君一立，大家都更加关注这个。消息也四散开来，不久就一传十，十传百，相隔千山万水地传到沉湖。　　要说以前的沉湖那是人迹罕至，如今因为老魔王死在这里的关系，成了很多神仙向往的居所，以至于“渔民”越来越多。　　因为大家都知道秦风大神是不收弟子的，所以有的神仙也就是单纯地来一趟，看一下就走。最后沉湖成为了众仙争着到此一游的圣地，反正也没人拦着。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会有口舌。口耳相传到白羽这儿，竟然成了青蝶时日无多，已经将大权逐步转移给寒川。　　白羽记得青蝶带自己来这儿的时候，曾经刻意嘱咐过，不要相信寒川。　　看样子，她是真的有事了！是谁，能威胁的到她？　　白羽越想越不对，越想越不安。魔界从来没有储君之说，一定是那个寒川威逼青蝶，怕别人知道他篡位，才设计这一出的。　　他要去找她！　　一定要找到她，确定她安全无事才安心。　　魔界的屏障，在外人看来，若非不要，不会擅入。白羽上次为了避开乌月的追杀，已经进去一次了，这一次算是轻车熟路。　　找到王宫之后，发现比上一次多了很多守卫。不过这些守卫在白羽眼里，都是写摆设，稍加注意，就可以全部绕过他们的眼睛。　　古老的王宫，青蝶坐在寝殿休息。　　婢女端过来一些人间的食材，给青蝶享用。　　只见她淡漠地看了一眼，一语不发，轻轻地摇了摇头，婢女就端了下去。　　如此安静的王宫，是白羽想象不到的。上一次他来那么久，她都没有回宫一次，基本都休息在偏殿，进入寝殿的次数寥寥可数。　　他看不出她哪里不舒服，只觉得她似乎累了，不大爱动。以前那个活泼好动，从来不藏半点心思的蝶儿，如今是威震八方的一代魔王，自然累了。　　“蝶儿。”他忍不住，交出了声音。　　青蝶立刻起身，到处找寻声音来源，是他的声音。他来了？在那儿？　　空荡荡的王宫寝殿，外面站着守卫的士兵，远一点还有候着的婢女。她叫他们全部撤了，下去。　　等他们全部都走完了，青蝶对着墙壁说：“你出来吧。我听到了。”　　白羽不在墙壁中，他藏匿在屏风里：“我在这儿。”　　青蝶立刻扑上去：“白羽！”　　“蝶儿。”白羽低声唤道，不想被任何人听到。　　还没有温存到片刻，青蝶忽然清醒。　　她猛地推开他，身子飞到几丈外：“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怕寒川围剿？”　　他上前，重新把她拉回怀抱，紧紧地抱住：“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是要为我除掉他？不是你的作风。”青蝶不做这样的妄想，若是他愿意为她效力，那魔界很多将士都可以废置了。但是她知道，那不可能！　　“他是不是威胁你，叫你让出王位？”白羽如此亲近，察觉的出青蝶的法力没有变弱的迹象，那就一定是外在的威胁。　　青蝶知道他的关心，没有再次推开，而是由着他抱着，反正人都被她撤走了。她自信地说：“笑话！就目前来看，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白羽不懂：“那你为何立他为储君？”　　“那是因为他算计乌月，不得不付出代价。”乌月的死，白羽不必解释，她也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　　按照乌月的性格，只要引她打斗，必定求胜。胜不了，一定会再战。白羽要是对她有杀意，多的是机会。　　白羽一点就通，立刻明白过来：“我明白了。他嫉妒乌月的地位，所以除掉乌月。你把他放在比乌月更高的位置上，让别人去除掉他。是这样吗？”　　青蝶点点头：“欲冕王冠，必承其重。他想做魔王，必须接受来自各个势力的挑战。要是不能，也没资格来要我的王位。”　　知道她没事，白羽就放心了：“蝶儿，原来你都计划好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虽然是自作多情，青蝶也很欣慰，起码他在知道她有危险的时候，来救自己。这样的人，有幸能碰到一个，便是稀奇了。　　事情说清楚之后，她问他：“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见你？”　　“没有。我一直很小心。我知道我跟你私下见面，被人发现，一定会给你引来非议。我不要紧，你……你的将士们都虎视眈眈，我不会连累你的。”白羽纵然不能帮助她称霸，也不能害她。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他都做不来。　　这还是白羽少有的表明心迹，青蝶怕以后都听不到了，突然生了一个念头。　　她低着头，看着他的鞋子，说道：“既然来了，歇一阵子再走吧。”　　白羽喜出望外：“你是说……”　　“上一次在沉湖，你不是想留下我吗。两个人在一起，是在神的府邸，还是魔的窟窿，有什么两样吗？”　　“蝶儿。”白羽抱住她，下巴在她脖子间磨蹭。　　若是早一点能摒弃神魔两界的陈规，也许白羽可以早一点拥抱到青蝶。还好，不算太迟！　　是夜，青蝶吩咐婢女取来炭火，跟活鱼，他们要做烤鱼吃。　　还记得在沉湖的时候，白羽每天都去钓鱼，有时候一天下来，一条鱼都没有钓到。青蝶对他的垂钓技术表示怀疑，后来遇见秦风，片刻就甩上一条大鱼，表示羡慕不已。　　她看着白羽杀鱼，准备烤架，觉得好开心。白羽见她开心，自然也露出喜色。　　他抡起袖子杀鱼，还不忘关心她一句：“你站远一点哦，鱼尾巴会甩的。”　　“没事。我站的够远。”青蝶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两步，以策安全。　　她虽然喜欢吃白羽做的食物，但是对于做，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看，也只是光看着玩而已，根本不想学。　　两个人围着炭火，不停的翻转着鱼，等待烤熟。水珠低落在炭火之上，发出兹兹响声，更显得这里安静。　　白羽看青蝶期待的眼神，想起曾经的快乐，当时只道是寻常。　　吃完了烤鱼，撤了炭火烤架，两个人就在寝殿里静坐。很久没有如此享受安宁的两个人，忽然之间不知道要聊些什么。　　“你近来都忙些什么？”青蝶先问。　　“嗯——”白羽想了想，“把老家的花，种到沉湖岸边啊。”　　“还在养花啊？哈哈哈！”青蝶不自觉地笑起来，雪白的牙齿，粉红的腮，跟以前一样简单的快乐着。　　“是呀！花香自有蝴蝶来。”白羽脱口而出。　　“你……”青蝶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他的侧脸，静静地看着。　　白羽没有等到她说话，便转过脸来，正对上她的眼睛。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静谧的夜晚，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寝殿里，一呼一吸的声音，都变得那么清楚。　　谁也没有想过要打破这种宁静，只觉得时间最好停留在这一刻，不要有天明。　　时间还是在前行，东方的启明星已经升的够高。再有半个时辰，朝霞就会铺撒开来。　　“天快亮了。”　　白羽看了看外面，说了这么一句家常。　　青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现在还是黑夜笼罩，但是很快就会被光明替代。“日月轮转，阴阳交替，什么都在变，只有前行的时间，是永恒不变的。”　　白羽没想到会这样坐了一晚上，他到没事，她却是很忙的。“蝶儿，你上床休息一会儿吧。”　　青蝶没动，白羽还想再劝，却发现她的手拽着他的袖子。　　“我不能……”　　青蝶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头，用力拽了拽他袖口。　　白羽知道她的意思，命运变幻莫测，如果现在能在一起的时候不在一起，那么所谓的来日方长，也不过是空许承诺罢了。看着她那么乖，心里说不出的什么感觉。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很大的决定。若是不能成全所有人，那便成全心上人吧。　　他闭着眼睛，在她的寝殿布下三重结界，遮住殿外的宫灯，抱着她向床榻走去。　　如果这一日早晚要来，也不必害怕什么。如果这一生注定是这个人，那也没必要忌讳什么。怕只怕，此次别后，相见无期。　　青蝶搂着他的脖子，不敢看他的脸，只是顺手熄灭了寝殿所有的灯火。　　临阵杀敌，她不怕；双手沾上敌人的血液，她也不怕。此时此刻，她却在害怕，不敢去看他，更加不敢让他看到她身上的处处伤痕。　　她知道，在他心里，她是最美的那个存在。即便没有正道出身，没有显赫的师承，甚至不是道友……就请留下美好的印象吧。　　不要让那些结痂的伤痕，见证杀戮的伤痕，在这个时候，破坏了最美好，最安宁的气氛。　　他轻轻褪下她的衣裳，像是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珍视。　　若有来生，不求任何，只求做一对寻常的恋人，相互信赖，相互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