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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一桶金
    二月十四号是一九九一年的除夕,鹅毛大雪沸沸扬扬下了一天,远山县银装素裹,一派北国风光。看着窗外飘摇而下的雪花,贾铭世轻轻叹口气,有些说不上的惆怅,大概是因为孤独吧?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节的中午贾铭世在办公室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里关念情的声音很兴奋:“铭世,妈信你的真信的没错,哈哈,赚钱了,妈也不小心发了笔战争财。”贾铭世看看墙上的日历,“二月二十九号”,就在昨天海湾战争宣布结束,联合国军在空袭了伊拉克三十八天后,仅仅用4天就结束了地面战斗,精锐的伊拉克共和国卫队毫无还手之力,令当时所有的军事分析家大跌眼镜。“没想到战争真的这么快就结束,哈哈,老妈一直在石油期货作空,这次可是赚翻了!”关念情的声音异常兴奋,贾铭世微笑,当时国内还没多少人真正了解期货,但二十一世纪,就算不玩股票和期货,对这方面也都大概了解一些。作空又称买跌,因为期货并不是现货交易,可以买空卖空,也就是你手里没货,也可以在价格高昂时与人签订合约卖出货品,然后价格下跌时再买进货品平仓,这就是买跌。伊拉克战争打响,石油价格猛涨,人人都知道战争结束时就是油价回落之时,人人都知道应该战争结束前几天买跌最好,但买期货和约到期就必须平仓,这地面战斗会打多久?如果持续时间长,你长期买跌的话光每次平仓就赔死了,当时谁又能想到地面战争会在四天内结束?要知道,这次战争以前,东方学者甚至认为这又是一次越南战争,美国会在地面战斗中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甚至会因为人员伤亡过重受不了国内压力而撤军。四天结束战斗,只怕也就贾铭世相信,还有那半信半疑,为了相信儿子而相信儿子的关念情。而在二十八号美国宣布海湾战争结束时油价暴跌了二十多美元,要知道当时油价才十几美元一桶,海湾战争时涨到了三十多美元,作空的利润达到了近200%。“妈,你赚了多少钱?”贾铭世知道老妈贸易公司很小,就算真的完全相信自己,把资金全放入期货市场也赚不了多少钱。“哈哈,赚了一百万.”关念情得意的笑着。贾铭世楞了一下,一百万?有些怀疑的道:“美金?”关念情笑道:“那当然,老妈事前可是将公司都抵押了,就赌一把儿子你的眼光,要是赔掉公司,证明你眼光浅薄,那老妈怎么放心自己在外面搞公司?就真的要像老爷子说得那样,回国照顾你了!可是没想到,儿子你还真有一套!”关念情爽朗的笑着,贾铭世心中却是一暖,想不到老妈是这份心思,这大概也是一种釜底抽薪了。“妈,今天是十五,我还以为你想我了才打电话的!”贾铭世突然抱怨了起来,是为了冲淡心中的悸动。“十五?呀,真是的十五,我这忙的都忘了,铭世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手下那几个白人雇员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脑子有问题似的,昨天以后,他们再看我就全是崇拜得五体投地的表情,哈哈,老妈可是真正扬眉吐气了一回。”关念情的思绪跳跃得很厉害,显然还没从亢奋中冷静下来。“对了,我给你寄了一些钱,你喜欢什么自己买吧,就作为今年的新年礼物。”关念情停顿了一下道:“钱我寄到北京了,老爷子那边应该很快就给你办好。”挂电话前贾铭世大致和关念情谈了下苏联的形势,虽然贾铭世也略微听过美国的万塔计划是搞垮苏联经济的罪魁祸首,但一来众说纷纭,非定论,倒是传闻居多。二来也不能在老妈面前表现的好像自己未卜先知,所以对这些贾铭世也没多讲。不过贾铭世却清楚地知道苏联解体后卢布的大幅贬值,苏联刚刚解体的第一个季度跌幅就达到了900%,其后到发行新卢布时看似新卢布一元兑换旧卢布一千,实际上按美元和新旧卢布的汇率,旧卢布等于跌了一万四千倍。所以贾铭世玩笑似的说起苏联如果解体,卢布必定大幅度贬值,如果现在能在苏联用高息融资,或者能从苏联国家银行取得大额贷款,再用到手的卢布去购买物资,苏联的私有化证劵,甚至直接兑换成美元,等苏联解体时如果卢布大跌那肯定赚翻。又笑言如果老爷子肯在苏联老朋友面前蘀母亲说上几句话,贷出巨款,那这次战争财与之比起来不过是毛毛雨。当然,贾铭世最后也笑着说:“看我,这都快成痴人说梦了,好像人家苏联真的要解体一样,妈你可别笑我。”关念情没有笑,声音渐渐低下来:“铭世,妈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哦,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琢磨政治,别,别太累了”贾铭世用力的点头,低声道:“妈..元宵节快乐.”想再说点儿什么,却觉得鼻子一酸,再说不出话.电话两头都陷入了略带伤感的沉寂。下午,还没从和老妈叙话中那份伤感摆脱出来的贾铭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是唐棠的弟弟唐山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很小心的说起今天是元宵节,晚上一家人吃饭,说是自己父母一再张罗姐姐的婚事,晚上可能会邀请别人介绍的男人和姐姐见面,贾铭世听了笑道:“那是好事儿啊,你姐姐也是该找个男朋友了!”说是这么说,贾铭世挂了电话怎么想怎么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工作上的事儿挺忙,也无暇他顾,不多会儿就将这点事抛到了脑后。冬日的北方黑得特别早,贾铭世从银行出来时,还不到六点钟,夜幕已经降临,大街小巷,灯光璀璨,流彩的灯笼交相辉映,煞是漂亮,将整个远山县城装饰的梦幻般绚丽,比较之下,天上的那轮玉盘反倒暗淡无光,大街上行人如织,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赶来县城游玩赏灯。远山的元宵节灯会从十五开始,一直延续了半个月,正月三十是最后一天,许多没来得及观灯的人也在这最后一天涌进了县城。在大街上流连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贾铭世又溜达到了龙华饭店,饭店外挂着牌子“今日停业”,小饭店内温暖如春,隔着雾气蒙蒙的玻璃,贾铭世看到里面一张圆桌旁,坐着几个人,艳丽的唐棠赫然在座,除了认识的唐山外,还有两个老人,想来是唐棠的父母,另外还有一位精神劲儿十足的小伙子,黑色皮夹克,利落精神,英气勃勃。突然想起唐山那天打给自己的电话,这小伙子,就是唐棠父母给她张罗的对象吧?贾铭世蹙起眉头,默默站了一会儿,看着里面笑颦如花的唐棠,笑了笑,扭身走进了人群。在工人俱乐部看了场录像,出来的时候看看表已经九点多了,大街上灯丛闪烁,游人已经渐渐稀少。“唐贾铭世?你怎么在这儿?”女子清脆而又娇媚的声音,很熟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贾铭世心里叹口气,县城真是小。回过头,俱乐部旁的砖路上,唐棠正满脸惊喜的走来,今天她穿了一件黑皮大衣,膝盖下黑色棉丝袜紧紧包裹着她秀气的腿,精致的黑皮靴,更多了几分成熟妩媚的味道。贾铭世从来不会将喜怒哀乐轻易的流露,笑了笑道:“怎么一个人看灯?”唐棠走到贾铭世身边,亲热的挽起贾铭世胳膊,嗔道:“那我还能和谁看?”唐棠的身子暖和和的,倒帮贾铭世驱走了几分寒意。贾铭世上下打量着她,微笑道:“今天穿得挺漂亮,怎么?刻意打扮了?”唐棠挺了挺酥胸,神气的道:“姐姐我哪天不漂亮了?是你不注意咦?我说你这话有点不对味哦!”贾铭世搔搔头,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说话怎么酸溜溜的?“咯咯,吃醋了?”唐棠打量着贾铭世神色,突然咯咯娇笑起来,“怎么?知道有人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儿了?不想我嫁人?”笑了几声,见贾铭世神色不对,忙收敛笑容,将红唇凑到贾铭世耳边小声道:“放心吧,我正打发他呢这家伙烦死人了,老借我爸妈的名义来小饭馆找我!”话说的暧昧,贾铭世心中一畅的同时突然觉得好笑,自己是她什么人啊,怎么感觉这么怪异。下午,贾铭世来到县试验小学,为欣儿入学的事咨询一下,谁知道实验小学的老师挺高傲,转了三四个办公室才找到管事儿的教导主任,贾铭世心里就有点不爽,本来不想曝露身份,谁知道颠颠来了受一肚子气,早知道打个电话早就解决了。教导处蒋主任倒是笑眯眯接待了贾铭世,但听说起孩子是农村户口时,蒋主任笑容就冷了下来,上下打量贾铭世:“我说你们这些人不好好在乡下呆着,全一股脑挤进城里,城里就那么好啊?”贾铭世心想就算自己是农民吧,你一个小小的县城又是什么城市了,至于这么瞧不起农民吗?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蒋主任气得腾一下站起来就想发作,却听贾铭世道:“周主任,我贾铭世啊,帮我查一下教育局程局长的电话,对,我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