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号”像一头被惊醒的钢铁巨兽，在星云中调转船头。
引擎轰鸣，护盾全开，所有武器系统进入待发状态。
主控室内，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目标速度极快！预计十分钟后进入有效射程！”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操作的手却很稳。
星图上，那个代表“冥府”先遣舰的红色光点，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移动。它不是直线前进，而是时而闪烁，时而扭曲，仿佛在空间中跳跃。
“这什么鬼移动方式？！”凯恩盯着屏幕，眼睛瞪得溜圆。
“无法锁定！它的轨迹无法预测！”莉亚沮丧地捶了一下控制台。恐惧袭来。
凌朔站在指挥席上，面沉如水。“不要尝试锁定。莉亚，计算它最可能出现的三个跃迁终点。凯恩，所有近防炮切换到自动索敌模式，覆盖那片区域。”
“明白！”
沈烬已经全副武装，站在出击舱门口，急得抓耳挠腮。“凌朔！让老子带小队出去迎击吧！在船上干等着太憋屈了！”
“不行！”凌朔一口回绝，“在没有摸清对方攻击方式前，贸然出击就是送死。”
“可是……”
“没有可是！”凌朔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守住你的位置，沈烬。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应对突发状况。”
沈烬看着凌朔坚毅的侧脸，咬了咬牙，没再坚持。他知道，凌朔是对的。
泽维尔紧盯着传感器传回的能量读数，眉头越皱越紧。“它的能量反应在升高……很奇怪的波动，不像是武器充能……”
就在这时，那艘造型狰狞、如同黑色獠牙般的“冥府”战舰，猛地从一次短距跃迁中现身，正好出现在“方舟号”侧前方不足五十公里处！
这个距离，在太空战中，几乎是脸贴脸！
“开火！”凌朔毫不犹豫地下令。
“方舟号”侧舷的数十门脉冲炮同时怒吼，密集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泼向目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第一次攻击的效果。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那些足以撕裂联邦重型巡洋舰的能量光束，在接触到“冥府”战舰周身那层暗红色护盾时，竟然没有发生爆炸，而是像水滴融入大海一样，直接被“吸收”了！
暗红色的护盾只是泛起了几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恢复平静。
“什么？！”凯恩失声惊呼，“我们的攻击……没用？！”
莉亚脸色煞白：“能量读数显示，我们的攻击不仅没造成伤害，反而……反而被它转化成了自身的能量！”
“妈的！这还怎么打？！”沈烬在通讯频道里骂道。
那艘“冥府”战舰似乎被激怒了，或者说，它完成了对猎物的评估。舰首那如同复眼般的结构，猛地亮起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
“高能反应！它要攻击了！”泽维尔急声警告。
“所有能量优先供给护盾！规避！”凌朔大吼。
“方舟号”猛地向一侧机动。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凝练的、几乎没有任何光污染的暗红色能量束，悄无声息地从那复眼中射出。
它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速度却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
“左舷护盾被击中！能量强度……无法计算！”凯恩的声音带着哭腔，“护盾强度急剧下降！百分之七十……五十……三十！”
“轰——！！”
整个“方舟号”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灯光疯狂闪烁，部分区域甚至爆出了电火花！
“左舷c区至E区外部装甲熔毁！结构损伤！气压泄露！”莉亚看着疯狂报警的控制台，声音都在发抖。
仅仅一击！仅仅一击就差点撕开了“方舟号”的防御！
“修复班立刻抢修！优先保证生命维持系统和引擎！”凌朔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依旧冷静，但他紧握扶手、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惊。
这差距……太大了！
“它又来了！这次瞄准的是引擎！”泽维尔猛地抬头。
那暗红色的复眼，再次锁定了“方舟号”尾部的主引擎，死亡的光芒开始汇聚。
“来不及完全规避了！”凯恩绝望地喊道。
就在这时，一道炽烈的、带着一丝不稳定波动的赤红色能量束，从“方舟号”的一个炮塔中射出，并非射向“冥府”战舰，而是精准地拦截在那道即将发出的暗红色能量束的前进路径上！
“轰隆——！”
这一次是结结实实的爆炸！两股能量剧烈冲突，在太空中炸开一团混乱的能量乱流！
是沈烬！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操控了一门副炮，进行了拦截！
“咳……妈的……”沈烬在炮位里咳嗽着，刚才那一下精准操控，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精神海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但他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打不穿你的龟壳，还拦不住你的攻击吗？”
这一下拦截，为“方舟号”争取到了宝贵的半秒钟！
凌朔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引擎过载！最大功率，脱离接触！释放所有干扰箔条和能量诱饵！”
“方舟号”尾部主引擎喷吐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尾焰，庞大的舰身猛地向前窜去，同时洒出大片大片的干扰物，瞬间遮蔽了后方大片空域。
那艘“冥府”战舰的第二次攻击打空了，暗红色能量束擦着“方舟号”的尾焰掠过，将远处一块小型陨石瞬间气化。
它似乎停顿了一下，复眼的光芒闪烁，像是在分析猎物的新把戏。随即，它没有立刻追击，而是缓缓后退，再次隐没于星云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危机暂时解除。
但主控室内，没有人感到轻松。
死里逃生的庆幸，被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所取代。
“结……结束了吗？”一个年轻的船员颤声问道。
凌朔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暂时而已。”
他看向舷窗外那片吞噬了敌人的星云，目光冰冷。
“它不是在撤退。它是在告诉我们，我们无处可逃。”
沈烬从炮塔里爬出来，走到凌朔身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舰体损伤报告，狠狠啐了一口。
“这鬼东西，比联邦难缠一百倍。”
泽维尔走了过来，脸色凝重得可怕：“它们比记载中的更……智能化。它们在试探，在学习。下一次攻击，只会更致命。”
凌朔转过身，目光扫过主控室内每一张惊魂未定的脸。
“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敌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它们很强，强到让我们绝望。”
“但是，”他话锋一转，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火焰，“我们活下来了。在它们的第一波攻击下，我们撑住了，并且成功脱离了。”
“这说明，它们并非不可战胜！它们的攻击可以被拦截，它们的行踪可以被干扰！”
“今天，我们见识了它们的可怕。下一次，我们要找到它们的弱点！”
凌朔的话，像是一簇火苗，重新点燃了众人几乎被浇灭的斗志。
“对！指挥官说得对！我们能拦住它一次，就能拦住第二次！”
“找到它的弱点，干翻它！”
沈烬用肩膀撞了一下凌朔，咧嘴笑道：“就是！怕个球！刚才老子不也拦下它的攻击了？”
凌朔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额角的虚汗，知道他在硬撑，但没有点破。
“莉亚，凯恩，全力分析刚才交战的所有数据，尤其是它护盾吸收能量和发动攻击时的能量波动特征！”
“泽维尔医生，请结合星灵记载，看看能否找到类似能量模式的记载或推测弱点。”
“沈烬，带你的人，检查所有武器系统，确保下次遭遇时，不会掉链子。”
命令迅速下达，劫后余生的人们再次忙碌起来，只是这一次，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份沉重的决心。
凌朔和沈烬并肩站着，望着那片深邃而危险的星云。
“凌朔，下次……”沈烬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下次咱们得主动点。”
凌朔微微颔首。
“嗯。不能一直挨打。”
他停顿了一下，低声道。
“刚才……谢了。”
沈烬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张扬，用力搂住凌朔的肩膀。
“跟老子还客气啥！说好的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第一次交锋，以“方舟号”的狼狈脱离告终。
但他们还活着。
希望，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