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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出奔
    然后去寺院边上据说是僧众经营的铺子,吃了一顿斋饭,都是些常见的瓜菜,不过足够新鲜,刀工火候也恰到好处,清爽适口,让人不免胃口大开。虽然误打误撞遇上了一波还算有趣的人和事,但是对于我来辰国寺的目的,却还是没有丝毫着落和帮助。我想了想,似乎忘了记了什么,叫住一个专供人引路和跑腿的小沙弥,光头溜溜的他十分熟练的合身礼道:“善士有何吩咐”“我想打听些事儿不止方便可否”“不止居士想知晓些什么”我零零碎碎东拉西扯的了一些问题,包括寺院的来历和历史,寺中各处景胜和各院的分布情形,他到也没有什么不耐烦。最后突然拍了额头哎呀一声。“我和同乡出来游玩,相约在这寺中碰头”。我装模作样的说,“未想寺中如此之大,人多拥挤的不免走失了,有没有什么方便寻人的法子”“这个啊,”他沉思了一下。“似有个法子”片刻之后,他带我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坊牌之前,上面用黑漆写着“报生”两个大字,旁边则是一些贴满大半揭子的照壁。“这是本寺的报生牌楼,原本专供那些世间离散之人,寄养哀思祈福祷念的所在”他对着那一长溜照壁道“可请药王院的僧长们,在上面题留一张揭子留下联系之所”“若是善士的同伴亦要寻人,少不得经过此处,只要看看这面墙榜就好了应该就会寻来”我嘿然,这不就是留言墙么,“这是请小师傅,添为供佛一点香油把”但我还是掏出一枚小白钱,放在他手中,“劳烦了”我按照备用的方案,根据事先提到过的方式,我只要在药王院的专供善众留言祈福的照壁上,花钱让人写下特定组合的句式和揭语,如果还有效的话,三天之内,就应该有人主动来联系。片刻之后,我突然发现居然给人跟踪了,这难道就是我刚才对一群刚认识的人,信口雌黄的后遗症?或者说,是当地的眼线和据点已经出了问题?一路逃亡的经历,让我猛地警觉起来,很容易就找到另一名,疑似的跟踪者。不过,对方盯人的水准实在不怎么样,就算是交替进行,起码也要装的虔诚一点,哪里有不先拜佛陀菩萨,而是去装模作样盯着什么旮旯里的金刚力士,好像泥塑脸上会长出花来的一样。我稍稍测试了一下,又走到专门供人赏玩的百卉苑里,果然再次看到这个人,虽然他努力把自己藏在一堆凋零花卉里。正好听旁人说,有个高僧讲法,便趋使了过去。牵着抱头蹲随着那些女眷什么,挤入佛堂的后面,然后问僧人要了如厕的位置,走到登到二层的偏阁,接着窗格的掩护看回去。就看见庭院中,跟进来的那人失去目标后,焦急的站在原地,然后又有两三个仆役打扮的人跑来汇合,交头接耳一番之后,就散开去找人了。我托起抱头蹲,轻易就翻过了低矮的篱墙,从僧房边上跳出去,外面是一片寺僧自种的菜园,泥土还散发着刚浇过水的气息,踩着软绵绵松过土的菜畦,我们很快就看见院墙,以及外面街市的声音。顺着院墙朝一个方向走,很快就撞见个担水的僧人,用一枚小钱安抚了下,有些目瞪口呆的他,然后请教了一下找到了出口,重新汇入到人流中。在这个人流极大的寺院里,要摆脱他们实在太容易了,不过我不能确定,还有其他的跟随者,在附近守候。干脆在街口找辆候客的遮蓬大车,给足钱绕城两圈,然后中途找个闹市下车,到成衣铺子里换身行头,从侧门扬长而去。当我们带着一堆买来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关门前出城,回到昇昌搂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晚上时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我们一坐下,就倦怠横生懒的不想起来,连晚饭都是在房中吃的因为中途的变故而有些寡然无味,而草草收场的辩会之后,复社会首蔡元长,也暂别众人,在复社拿了几本书,独自来到了城中曲巷的一所宅院门前,根本无须通传就直接登堂入室,外表不怎么起眼的深门大院,里面却是数跨数进的别有天地。就算是在大白天,侧旁的别院和庭院中,还有隐隐的丝竹和女乐声传出来。两侧的厅室和廊下,是不是或走或站这各色的奴仆、婢女,他们全部显得训练有素,无论手上拿着什么样的事物,动起来的时候,只有小步蹭过地面的沙沙声。一直走到数重之后,真正意义上的内宅,他才稍稍放慢脚步,对着站在门旁的家仆,点头示意,穿门过廊,来到一处宽大的庭院中。挂着已经写好的字幅: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一个宽袍的中年人正在揣摩着,看到他,不由招呼道“元长,且看看我这贴颜体如何”“与叔,我今天在辰国寺中,可是偶遇了一位妙人啊”听他说完所见的种种和其他人的反应,这位与叔,不由饶有趣味的笑了笑“今概大争激变之世,龙蛇起陆,草莽豪杰,彼辈穷出,逐鹿于野,有些奇人异事,也不足为怪”“不过”与叔想了想又道“你不觉得他,概尔大论的角度和立场,有些奇怪么。”“怎么说来”蔡元长面露好奇。“这种从朝廷和国家治世大局上看待和思考的方式,你难道不觉得有些熟悉么。”“是奏文从献?”蔡元长有些不确定的说“能够以文章从列其中,为身前后鉴的名臣之辈啊”“这起码也是宰臣位置的格局,所能具见的视野和胸襟啊。”“难道是京中出亡的.”“或曰有惊人的际遇啊”两天后,我没有再带上抱头蹲,直接来到复社附近,想借助他们的做件事。没找到蔡元长,却看见李伯纪迎上前来,拉着我穿过旁巷,走到街旁的茶铺中,一脸沉重的低声道“你有祸事了”“什么”我半是惊异半是奇怪的应到“还记得昨日的,辩会上的那些人么他们都是同光会的”“那又如何”“其中就有好几位,本地显宦的子弟”我嘿然一笑,顿时猜到他要说什么“原本我们院生言争长短,但是他们居然打听出夏兄并非生员已经放言要给你个教训了”“当然不会有性命之堪,只是少不得要杖势折辱一番”“你还是快走吧,这厮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他忧色冲冲道“而且,本地的布政,乃是洛学的门人,最恨经济派乃至功利说的言论了,只怕要乘机生事,以惑言乱民入罪的。”“这不是乱世么,各种学说横行才是正理啊”我故作慌乱道。“正因为是乱世,地方守臣才可以肆无忌惮的行事,横加罪状,打击异己啊。”他似乎有些痛心疾首的道“自古宗派学统之争,可比当世的教门之争,要惨烈果决的多,”“当年五祖大弟子神秀还使人,追杀过六组呢,方有禅分南北,”“当年孔丘诛少正卯,儒法之争直到汉初方定,”“前朝儒门的关、洛学之争,又何尝不是你死我活。”“眼见新旧党争颓势,洛学子弟甚至不惜投身天子废立之事,”“结果被气学门下一个灌园子出身的措大,当庭用骨朵击杀领班宫变的宰相,才一槌定音尘埃落定”“然后又有蜀学和岭学之争,以至于酿成上京之乱,”“喂喂,关中学流的气学一脉祖师,难道姓韩么”我突然开口道“哪里,明明是太白先生所创的青莲学院,还有杜子美先生的少陵学派,两家合称内外气学。”我囧然,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文章憎命达的李白杜甫之流,都能开宗立派了么,贵圈真乱啊。难道不应该是有个姓韩的灌园子,依靠苦心耕读,以幕入仕,情迷太后,架空天子,最终成为数朝宰辅一代摄政的绝顶人物,“多说无益,相识一场。这些是我辈的一点心意,”他又递过一个小袋。“你还是快快从州城脱身把,不然悔之不及的”虽然他言尽未必实,动机也有些令人怀疑,不过我还是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来。好吧,我不能冒险,特别是带着抱头蹲这种负累。将自身安危寄希望与某人处于善意的概率,就好比后世的北洋军阀时代,或许有过个别出于个人理念或是偶然的善心,而为民做主的例子,但是更多是各种不怎么靠谱的奇葩和十足欺男霸女的典型恶棍,制造了无数人间惨剧和悲欢离合的先例。就在“我”走后不久,蔡元长也回到了复社,可惜他只能失望而归了。而一路亲自驾车,送别到城门下的李伯纪,也开始回头,一边喃喃自语“真是抱歉了若是往日颇可深交”“只是现在,却不能让多余的变数,换了我们的前程大计啊”“一向淡泊的元长,可是从未有这个好奇过”“希望你识趣不要回头,不然有些东西假的,也会变做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