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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刘夫子请辞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说道:“牛,是种地的命根子。咱不准杀牛,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让人人都能吃饱饭。”

    “咱不愿提过去的事,是因为提起来心痛。”

    “没有那头小牛犊,就没有遇春,没有徐达,没有汤和,也没有咱这个皇帝。”

    “是啊。”

    “那时遇春兄弟饿得快不行了,才不得不宰了刘财主家的小牛。”

    “那年,咱爹娘撒手人寰。”

    “你出家做了和尚。”

    “咱和汤和投奔郭子兴,又在乱世中遇见了你。”

    “这些经历,像是命中注定,说不清,道不明。”

    徐达轻声应和,眼神里藏着岁月的沉重。

    他回想起那些年,苛捐杂税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户百姓,竟能欠下两千两税银,可见当时官府之腐败,百姓之艰难。

    朱元璋的父母,正是被这样的制度逼上了绝路。

    凤阳的官员,也是汉人,却与恶势力勾结,毫无底线。

    “是啊。”

    “那点稻种,是我们家最后的指望。”

    “咱两个姐姐饿死了,咱爹都舍不得吃一口。”

    朱元璋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泛着泪光。

    老朱家那一年,失去了太多人。

    那时的稻种,比命还金贵。

    因为那是来年活命的根,是唯一的希望。

    “所以咱恨贪官!”

    “咱的大明,不能走老路!”

    “咱的大明,必须为百姓撑腰!”

    “没稻种,官府发!”

    “没地种,咱给地!”

    “刘伯温那一套,咱不信!”

    “说什么与士大夫共天下?”

    “咱的大明,是百姓的天下!”

    朱元璋越说越激动,最终长叹一声:“咱给他们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希望他们能明白,别逼咱动手。”

    “谁敢祸害百姓,谁就是咱的敌人!”

    “乱臣贼子,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

    “老哥哥有此胸怀,徐达敬你!”

    “请满上!”

    “干!”

    这一杯,不为权力,不为功名,只为曾经的苦难,也为将来的百姓。

    五千年来,能真正懂得百姓疾苦的,唯朱元璋一人。

    那些所谓的大道理,说起来冠冕堂皇,其实一文不值。

    “你知道,咱是从哪一句话开始,有了做皇帝的心思的吗?”

    朱元璋目光落在徐达身上,眼中闪烁着一股豪气。

    “不知。”

    徐达轻声答道,但他也清楚,早年朱元璋并未有称帝之志,只求温饱,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那涛儿六岁那年,就对我说过这句话!”

    “三皇五帝至今世!”

    “史书浩瀚如烟!”

    “只讲了四个字!”

    “争当皇帝!”

    朱元璋气势如虹,仿佛能与天比肩,傲然立于众人之上,俯视尘世!

    这一句话,道尽玄机!

    刹那间点醒了徐达!

    也震撼了殿中所有人!

    史书浩瀚如海!

    唐太宗李世民!

    宋太祖赵匡胤!

    隋太祖杨坚!

    还有汉高祖刘邦!

    汉武帝刘彻!

    魏武帝曹操!

    昭烈帝刘备!

    历代英雄豪杰,皆为那四个字而争!

    那便是九五之尊!

    天下之主!

    争当皇帝!

    “你以前真说过这样的话?”

    徐妙云眼中泛起一丝好奇。

    她的夫君竟有如此传奇之语?

    竟能道出这般直指本质的道理!

    的确。

    细细思量。

    不过就是如此。

    可是!

    多少英雄困于其中,难寻出路!

    “嗯。”

    “我爹问起时,我便说过。”

    “那时我才六岁。”

    “可这问题很难吗?”

    “我不觉得。”

    朱涛轻轻摇头,这个时代的人始终难以参透此言,他却来自另一个时空,自然深知这四个字背后的深意。

    自王朝初立!

    自文明始兴!

    争当皇帝!

    这四个字从未消失!

    谁无雄心壮志?

    他也一样!

    皇位,万众归心之地。

    但并非只能落在大明之内。

    这天下之大,足容数个大明疆域!

    若想称帝,

    也不必与朱标争夺大明江山!

    只要江山仍在朱家手中,

    只要还有疆土可拓,

    朱家兄弟便不会反目,

    更不会因权势而水火不容。

    朱涛从无心要做那唐太宗,

    这话,发自内心。

    奉天殿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元虎视眈眈,窥伺朔方,北平乃天下要地,兵家必争,今命魏国公徐达,出镇北平,择吉日启程!”

    “命秦、晋、燕三王赴凤阳练兵,以备封藩!”

    “凤阳乃龙兴之地,今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朕心甚痛!”

    “命御史中丞杨奉前往凤阳,主持清退勋贵田产之事,以正纲纪!”

    “钦此!”

    二虎高声宣读圣旨,朱元璋斜靠在龙椅上,望着殿中文武百官,心中思绪万千。

    “臣刘基!”

    “有事启奏!”

    刘伯温在殿下躬身一礼,缓缓出列,这一举动让李善长面露惊讶。

    众人皆为心机深沉之士!

    李善长如何看不出刘基此举背后的用意?

    “准奏。”

    朱元璋眼神中透出一丝欣慰。不愧是自己倚重的刘夫子,等事情一了,便请他重返朝堂。如此大才,必当留给太子所用!

    “启禀陛下!”

    “臣久病在床!”

    “荒废政事!”

    “未能为陛下分忧,实为臣之过!”

    “兰台乃国之重地!”

    “不可久空其位!”

    “故臣恳请辞去御史中丞之职!”

    “归乡养老!”

    “望陛下恩准!”

    刘伯温手执玉笏,跪于奉天殿前,向殿上叩首陈情。

    不仅是皇帝!

    满朝文武皆惊!

    声名卓着的刘夫子!

    竟要辞官返乡!

    到底为何?

    御史中丞杨奉乃胡惟庸亲信!

    如今刘伯温主动让出此位!

    岂非将中书与兰台都交予胡惟庸掌控?

    “准。”

    朱元璋微微颔首,随即抬手示意。身旁宦官便高呼:“退朝!”

    御花园内。

    “当年倾尽全力延揽的浙东四先生,如今叶琛年迈,无力理政;章溢抱病多年;宋濂也已辞官归隐。”

    “如今刘基也要离去。”

    朱元璋虽在殿上应允了刘伯温的辞呈,心中却满是感慨,更多的是不舍。

    自杨宪倒台后,浙东正派在朝中逐渐势微。四先生皆因年老体弱,无法与淮西权臣抗衡,渐渐失语。

    今刘伯温请辞。

    退归故里。

    往后淮西一派,谁来制衡?

    唯有三位藩王!

    还有镇国亲王!

    这是一股新生力量。

    “父皇。”

    “孩儿明白,伯温先生尚在壮年,至少还可效力十年。让他归乡休养,待日后由太子哥哥再请回便是。”

    朱棣自是明白朱元璋与刘伯温之间的默契,但他此时不便明言,只笑着委婉道:“您与伯温先生相知多年,连李师傅也未必尽知其中深意,但孩儿与太子哥哥又怎会不懂?”

    “懂就好。”

    “懂就好。”

    “你们二人去一趟青田侯府,替咱看望刘基先生,告诉他,咱感谢他!”

    朱元璋懂刘伯温的退让,更懂他放权的用心。这一生,他或许亏欠刘伯温良多,而刘伯温,从未辜负过他!

    这份情,是一生的愧疚!

    “谨遵圣命!”

    朱标眼神微动,随即轻缓点头,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深意,否则这些年的监国之责便算是白担了。

    “老大。”

    “老二。”

    “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日后不论刘伯温犯了多大的错,都不能取他性命。等我退位之后,也让刘伯温进爵为国公。”

    朱元璋为何不让刘伯温位列开国六公?

    正是因为那群闹腾的淮西功臣!

    他们与刘伯温合不来!

    自然不愿看到朱元璋与刘伯温走得太近!

    因此。

    刘伯温虽功劳尚不足以封公,却足以封侯,结果却只被封了个小小的伯爵。

    “儿臣明白。”

    “只是父皇正值盛年,怎可轻易言退?”

    “还请父皇收回旨意!”

    朱标先是轻轻点头,继而向朱元璋躬身行礼。

    起初称“儿臣”,谈的是国事;

    接着说“儿子”,论的是家事。

    “好!”

    “咱就收回成命!”

    “快去吧!”

    朱元璋脸上露出笑意。这些年来,大权虽已渐渐交由朱标与朱涛,但他从不曾真正失去权力。只因这两个儿子孝顺,从未因皇位生过嫌隙。

    “大哥。”

    “二哥。”

    “你们和父皇到底在说什么哑谜?”

    “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在一辆华贵的皇家马车内,朱棣望着两位兄长,满是疑惑地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二十年的君臣相知!”

    “是二十年的君臣相谢!”

    “这二十年的风风雨雨!”

    “这二十年的云卷云舒!”

    “尽心辅政!”

    “归隐山林!”

    “而且,刘先生并非真想辞官,只因如今胡惟庸几乎独揽朝政,爹对他不放心,刘先生才主动请辞。”

    朱涛轻揉肩膀,看着满脸不解的朱棣,缓缓摇头解释道:“中书省主管日常政务,兰台负责弹劾百官、死谏进言。中书省与御史台,历来便是水火不容。”

    “嗯。”

    “确实是这样。”

    “父皇若真信任胡惟庸,”

    “又怎会将这两处都交到他手中?”

    端坐在主位上的朱标也轻轻点头,认同朱涛的看法,随后望向朱棣笑道:“父皇想看清胡惟庸的本心,所以才提拔杨奉,让他主持清查田产之事。可御史中丞一向由两人共任,若刘先生仍在御史台,无论是杨奉还是胡惟庸,心中都会有所忌惮。”

    “我明白了。”

    “所以刘先生才会在此时请辞。”

    朱棣猛然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目光落在朱标和朱涛身上。难怪今日早朝气氛古怪,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