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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一拳惊通河
    半个月后,通河县。

    城南一间不起眼的客栈里,冀北川焦躁地来回踱步,将地板踩得吱吱作响。

    “老张!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他猛地停下,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乱跳。

    “这通河县的赤阳门,简直就是一群披着仙师皮的土匪。

    当街行凶,鱼肉乡里,连凡人苦主一家都敢打断腿丢出城。

    难道这县衙里的陈县令是个瞎子?

    大离王朝的《仙凡律》到了这儿,就他娘的是一张废纸?”

    相比他的火急火燎,张祥化则要沉稳得多。

    他正用一块软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宗主赐下的玄龟内甲,动作缓慢而专注。

    直到冀北川发泄完,他才抬起眼皮,声音平稳:“老冀,你急什么。宗主让我们来扬名,不是来当莽夫的。”

    他放下内甲,倒了杯凉茶推过去,“我这两天打听清楚了。这通河县的陈县令,不过是个炼气七层的修士,背后没靠山,是花了血本才买来的官位。

    而赤阳门的门主王啸天,是炼气九层大圆满,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

    冀北川端起茶一饮而尽,眉头紧锁:“那又如何?他一个宗门,还敢公然对抗大离国不成?”

    “对抗?”张祥化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冷。

    “他为什么要对抗?他只需要让陈县令明白,皇帝远在天边,而他王啸天的拳头,就在眼前。

    陈县令想安稳做官,继续捞钱,就得把赤阳门当祖宗供着。

    赤阳门替他干脏活,镇压地面上不服的声音;他则默许赤阳门收‘平安钱’,欺男霸女。

    收上来的好处,三七分账。这哪是官匪勾结,这分明就是主子和狗的关系。”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冀北川心头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他愣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畜生!”

    张祥化点了点头,眼神锐利起来:“所以,宗主才让我们来。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替天行道,而是完成宗主的任务??扬名!为天衍宗,为《烘炉经》,打出一条路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而这个赤阳门,就是宗主为我们选的最好的那块‘垫脚石’。

    它够硬,打败它,足以震动一方;它够脏,踩着它上位,百姓只会拍手称快,不会有半句闲话;最重要的是,它背后那条狗主人,不敢把事情闹大。”

    冀北川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眼睛一亮:“我懂了!我们这一拳打下去,疼的是赤阳门,丢脸的却是县衙!

    陈县令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非但不敢报复,说不定还得捏着鼻子认了,甚至巴不得我们赶紧走。”

    他摩拳擦掌,嘿嘿一笑,之前的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兴奋。

    “那还等什么?明天就去砸了他们那个收徒大典的台子,当着全县人的面,把他们的脸皮撕下来,踩在脚底下!”

    ……

    次日,赤阳门总舵门前,人山人海,气氛却有些诡异。

    前来送礼的商贾富户们,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眼神深处藏着一丝畏惧和肉痛。

    而那些从乡野各处赶来、衣衫褴褛却满怀憧憬的年轻人,则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目光,死死盯着高台中央那块半人高的乌黑测灵石。

    对他们而言,赤阳门是恶龙,但也是他们唯一能够一步登天、摆脱凡人命运的龙门。

    高台之上,赤阳门门主王啸天红光满面,他享受着这种敬畏与渴望交织的目光。

    他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诸位乡亲父老,各位道友!

    今日,是我赤阳门开山收徒的大典!

    稍后,凡有意拜入我门下者,皆可上台,触摸这块测灵石,一测仙缘。

    在此之前,先由我儿王腾,为诸位演练一番我赤阳门的‘赤焰掌’,让各位瞧瞧,一旦踏入仙途,是何等威风。”

    话音一落,他身旁那个身材高大、满脸傲气的锦衣青年,便昂首挺胸,走到了台前。

    就在他准备动手,引动台下第一波喝彩之时。

    两个身影,一言不发地穿过人群,一步步,登上了高台。

    全场瞬间一静。

    王腾正要凝聚灵力的手势一顿,眉头紧锁,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赤阳门捣乱。”

    冀北川没有理他,只是目光扫过台下数千观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天衍宗,冀北川。”

    “天衍宗,张祥化。”

    “今日,特来向赤阳门少门主,讨教一二!”

    “天衍宗?”

    “没听说过,哪儿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嘿,这两人胆子不小啊,竟敢在赤阳门收徒大典上闹事,这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吗?”

    台下数千观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阵阵议论和哄笑。

    赤阳门在通河县称霸多年,门主王啸天更是炼气九层的修士,一手“赤焰掌”罕有敌手。

    他的儿子王腾,也尽得真传,年纪轻轻便已是炼气六层,在通河县年轻一辈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今天,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天衍宗”弟子,竟敢当着全县豪强的面,上台挑战?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高台之上,王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找死!”

    他怒吼一声,连招呼都懒得打,脚下猛地一跺,掌心赤芒吞吐,一股灼热的气浪,直奔冀北川的面门拍去!

    “是赤焰掌!王少门主一出手就是杀招!”台下有识货的散修惊呼。

    所有人都认为,下一秒,这个叫冀北川的倒霉蛋,就会被烧成一截焦炭。

    然而,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掌,冀北川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不闪不避,甚至连架势都懒得摆,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拳。

    他的动作,看上去慢悠悠的,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蠢货!竟敢用肉拳硬撼我的法术!”王腾眼中闪过一丝狞笑,掌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

    他仿佛已经看到,对方的拳头,连同整条手臂,被自己的赤焰烧成灰烬的场面。

    砰!

    一声沉闷得让人心头发慌的巨响。

    拳掌相交。

    想象中血肉被烧成焦炭的场面没有出现。王腾掌心的赤色火焰,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瞬间熄灭、溃散!

    他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只觉得,自己拍中的,不是一个人的拳头,而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一股他无法理解、纯粹到极致的恐怖力量,从对方的拳头上传来,摧枯拉朽般,不仅震散了他掌心的灵力,更是余势不减地轰在了他的胸膛上。

    “噗!”

    王腾如遭雷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抛物线,重重地摔在了十几丈外,将一张红木八仙桌砸得粉碎!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张嘴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脑袋一歪,直接昏死了过去。

    一拳!

    仅仅一拳!

    通河县年轻一辈第一高手,炼气六层的仙师王腾,败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数千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缓缓收回拳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汉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这怎么可能?”

    “王少门主……就这么败了?”

    “那人……那人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他……他是个凡人?”

    “凡人?你家凡人能一拳把炼气六层的仙师打飞十几丈?”

    台上的王啸天,也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昏死过去的儿子,又看了看台上那个气息平平无奇的冀北川,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炼气九层的修为,看得比谁都清楚。

    刚刚那一拳,没有技巧,没有法术,只有最纯粹、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

    那股力量,霸道、雄浑,仿佛能撕裂大地,崩碎山川!

    这股力量,甚至让他这个即将筑基的修士都感到心悸。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王啸天声音颤抖地指着冀北川,眼中充满了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