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
赌场的案子交给了二中队和刑侦大队,邵飞直接进了审讯室。
他可能没坐过分局审讯室的椅子,不停的动弹调整坐姿,感觉怎么动都不舒服。
“警官,咱能不能换个地方聊啊?我就赌博拘几天而已,没必要吧?”邵飞提出意见。
负责审他的是季伯伟。
熊川的案子是连环命案性质严重,交给别人不放心,所以只要和熊川有关的人都是季伯伟亲自负责。
也不能说“审”,算是“问”。
禁毒大队那边,还指望通过这个邵飞挖出背后的毒品链呢,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可能性不大也要试试,禁毒大队在试错方面,比刑侦大队还要有耐心。
“你当这里是哪?咖啡馆吗?”季伯伟不满。
要不是禁毒大队留着有用,他真想上去抽两个嘴巴子,都敢运毒了,下一步还想干什么?
邵飞讪讪,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得知自己只是因赌博被抓后,整个人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还想哼两句小曲。
季伯伟:“你和熊川是怎么认识的?”
邵飞:“赌博认识的呗。”
季伯伟:“在哪个赌场?”
邵飞:“就在台球厅。”
季伯伟:“是你介绍的他去壹启信息咨询公司借钱?”
邵飞微愣,这回明白了,怪不得熊川死了能找上他呢,警察要是想查点东西可真是藏都藏不住。
“是。”他承认。
正常流程,下一步应该问邵飞是不是也借了不少,但季伯伟直接跳过去了。
因为,对方无法回答【如何把钱还上】这个问题。
邵飞还是不够聪明,对刑警和缉毒警不够了解,否则能从审问过程中嗅到危险气息,换成那些极度狡猾的嫌疑人,出了拘留所说不定就得跑。
“你和他很熟吗?”季伯伟问。
邵飞两只手抬起来挠了挠瘙痒的额头,带动手铐哗哗作响:“还行吧,他这个人还不错,我们挺有共同语言的。
对了,他到底咋死的啊?”
季伯伟:“少问,和他认识这段时间,有没有听他提起过仇人什么的?”
邵飞想了想,摇头:“没有。”
季伯伟:“你既然和他熟,为什么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邵飞:“他喜欢去凤凰夜总会,我喜欢去台球厅,我对唱歌喝酒没兴趣。”
季伯伟:“有没有听他聊过……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好好想想,时间有的是。”
闻言,邵飞知道一时半会走不了,脸色苦了下来:“警官,熊川死了跟我没一点关系啊,我就是和他认识而已。”
季伯伟敲了敲桌子:“你刚才不是说挺熟的吗?老实点!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针对邵飞的审讯持续了两个小时,能问的都问了,也算有收获,问到了一个有作案动机的人。
名字不知道,邵飞只听熊川聊过,说妻子廖雪有个中学同学对她念念不忘,熊川非常生气,扬言要打断对方的腿。
只是放狠话,并没有付诸行动。
如果没有岚光区吴翠翠的案子,此人的作案嫌疑还是比较大的,但有了吴翠翠,情杀的作案动机便很难成立,无法和吴翠翠关联上。
但该查还是要查,老公被杀本就会重点调查老婆,这件事一直由其他探组在负责。
季伯伟电话打过去,那边的调查马上开始。
邵飞的案子移交给了治安大队,他会和其他涉赌的人一起送到拘留所,根据情节严重程度处以五日以下或者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罚款。
出来之后,禁毒大队会一直盯着邵飞。
赌博的人,金钱消耗速度是很快的,只要邵飞没钱了,很有可能会继续参与运毒,到时候禁毒大队会顺藤摸瓜,尝试拔掉整条线。
如果能揪出大鱼,那就是意外收获。
下午,刑侦大队召开会议,以明确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黄赌毒都查了,没发现和熊川之死有关的线索,连一丁点苗头都不存在,只能暂时先放弃。
熊川这个人怎么说呢,算窝里横,也就对老婆脾气差,在外边的时候其实胆子小的很,典型的欺软怕硬。
这种人,按理说不太可能惹上杀身之祸。
吴翠翠也是一样,一个家庭主妇,谁会杀她呢?
会议上,季伯伟翻看吴翠翠的详细个人资料,既然已经并案,那自然需要同时关注两个案子。
“好像也不是延迟报复。”
季伯伟提出【延迟报复】的可能,但在对比两人资料后又否决。
从小学开始,熊川和吴翠翠没有任何交集,居住地也离得比较远,实在想不通凶手为什么要杀两个毫无关联性的人。
要说根据特征随机作案吧,也找不到明确的共同特征,总不能把【有孩子】、【结婚】、【缺钱】这种共同点作为调查方向,完全不靠谱,只会导致案情陷入僵局。
此时电话铃声响起,季伯伟看了一眼接通:“喂?乔队。”
命案调查期间乔元启打电话,可能是有了收获,之前高秉阳已经在会议上说过了,信息要随时保持互通有无。
“哦?乔队的意思是?”季伯伟的表情发生变化。
果然有收获!
“嗯……好,行,我重点查一查。”挂掉电话,季伯伟转头看向大屏幕,“地图打开,熊川的家庭地址放大。”
警员操作电脑,大屏幕上出现青昌地图,随即放大,如卫星急速俯瞰般定格在了熊川居住地所在的街道。
熊川一家住在古安区的城乡结合部。
城乡结合部是指兼具城市和乡村的土地利用性质的过渡地带,属于城市边缘地区,说它是乡村吧,离市区不远,说它是城区吧,现代化建设却达不到,路灯少,监控少,也没有大型商场。
“这里。”季伯伟在熊川家附近划线,一直延伸到岚光区方向,“还记得吴翠翠每月都会来古安区看望父亲吗?这是她骑电动车的路线。”
众人视线放在屏幕上,感觉案情开始往前推进了。
吴翠翠从岚光区到古安区,不说经过熊川家门口吧,却已经离的非常近了。
可以说每个月,熊川和吴翠翠的直线距离都有一两次缩短到百米以内。
假设一月两次,一年就是二十四次,从概率上讲,时间长了两个人总会有多次擦肩而过。
交集有了。
这就是专案组要的交集。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是怎么变成连环命案受害者的,源头可能就来自于吴翠翠的每次经过。
“高支厉害啊。”童峰忍不住夸了一句。
市局第一次专案组会议,高秉阳的原话是:当前来看,很可能是古安区出了问题,把吴翠翠从岚光区来古安区的路线,见过什么人,新认识了什么人,遇到过什么事,包括她的父亲在内,全部查一遍。
当前,已然在【路线】上查出了东西。
之后,就是见过什么人,新认识了什么人。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是熊川?
“高支第一次拿三等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季伯伟回了一句,继续讨论,“现在有了新问题,如果吴翠翠因此和熊川产生交集甚至相识,为什么人际关系里查不到呢?”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绕过去。
两个陌生人刚认识的时候,肯定无法预料后来所发生的事情,交换联系方式很正常,然而并没有。
这就说明,哪怕吴翠翠和熊川认识,也并没有那么熟。
胡立辉问:“乔队怎么说?”
季伯伟:“他准备以熊川的家为中心向周边扩散走访,寻找是否有某个居民或者某家店铺对吴翠翠有印象,以确定吴翠翠有没有在附近逗留。”
胡立辉:“若逗留了,那就有可能和熊川同时得罪某个人。”
季伯伟点头:“对,不要小瞧一个人的杀心,可能一句话刚好压垮了嫌疑人最后的心理堤坝。
这种人物性格……韩凌,怎么讲?”
对方是殷运良的学生,虽说不在一个城市,但电话和网络能实现远距离交流,肯定已经学到点本事了,评价起来更专业。
韩凌开口:“偏执的积累和仇恨释放吧,如果因为一句话杀人,那么凶手可能长期生活在不满、怨恨和被害妄想中,且极为敏感,将语言伤人者视为痛苦根源。
或者,有着反社会人格。
或者,有着自恋型人格障碍,将羞耻感转化为极端暴力。”
童峰转头:“哪种最危险?”
韩凌想了想,说道:“都很危险。”
童峰:“自恋也危险?”
韩凌:“自恋人格特征有四种表现,夸大自我、过度依赖赞美、嫉妒贬低他人、缺乏共情能力,其中,缺乏共情能力是危险来源,难以感知他人的情绪和需求,甚至对他人的痛苦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
听到这里,童峰脑海中突然有了画面:幽暗的夜色下,凶手将受害者掳到河边,用尖刀连捅心脏,过程中平静无比,最后淡定的看着受害者流血死去。
韩凌说完,提出看法:“吴翠翠刻薄吗?从岚光区警方给出的性格画像看,她待人处事还算温和。
还有熊川,我们整合所有已知信息,能看到熊川的性格画像也不是那种横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季伯伟:“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同时得罪同一个陌生人?”
韩凌:“不是一定,是概率不大,我个人觉得不太可能,但该落实还是要落实,万一凶手是个神经病呢。”
……
ps:回来了,睡不着,夜深人静码码字,先更一章,下一章还是老时间。
近期内,我可能会突然请假几天,原因大家都明白,在这里就不说了。
再次祝愿读者大大心中在乎的亲人们,都能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