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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人心藏冰炭,世事有悲欢
    他看着这个发疯的“妈妈”,积攒在心底的委屈,混着身体的虚无感一起涌上来。

    他上前猛地抬高声音,带着哭腔却强撑着硬朗,胸口剧烈起伏着。

    像是连呼吸都带着凉意,眼神冰冷的看着冯海棠:“你!

    你年纪都快赶上我奶奶了!我才不是你儿子!”

    他的话冰冷刺骨,是那么的冷漠无情,眼里看向她这个妈妈时更是没有半点温度。

    冯海棠耳中轰然一响,儿子那句“你的年纪都快赶上我奶奶了,我才不是你儿子。”

    “我才,不是,你儿子,我才…”这句话反复在她脑海重复着,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她心里。

    她猛地按住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眼前阵阵发黑,鼻尖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砸在手背上,滚烫得灼人。

    她望着小儿子冷漠的小脸和那双眼写满恨意的眼睛。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疼得她浑身发颤。

    悔意如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怎么就那么糊涂?

    没想到小儿子这么恨她……

    明知道孩子不爱那些枯燥的课业,而她呢?

    为了多从婆家拿些东西回娘家,偏要一天到晚逼着他背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练各种字体;

    明知道老太爷脾气古怪,可听到母亲那一句句:“你可是陆家的长孙长媳”。

    “大儿子已经和你离了心”,“那丫头片子迟早是人家的”,“你一定要拢住这个小的”……

    可她偏偏就听进去了,在小儿子这里尝到了甜头,偏要哄着小小的他去讨爷爷公爹的欢心。

    只为了从陆家多捞些好处,去补贴娘家……

    那些被她视作“为他好”,“顾全大局”,“让你爸爸常回家”的“逼迫”。

    原来早已在这孩子心里刻下了这么深的怨,他这是有多恨她呀!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道歉,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泪水模糊了视线,连儿子的脸都看得不真切了。

    只有那句伤人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回响,敲打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我不喜欢妈妈…”,“我不是你儿子…”呵呵,谁会喜欢她?

    有时候,她连自己都讨厌。

    她掏心掏肺的对娘家,可是随着爷爷,妈妈的去世,那个家里哪一个不是恨不得把她血吸干。

    她怕呀!怕陆家人鄙视的眼光,怕别人说的那些闲话…

    所以,她把自己关进小佛堂,打着给小儿子祈福的幌子,躲了起来。

    沈辞和周巧枝也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大嫂为什么这么极端?

    还有小年,他还记得她们,可为何偏偏讨厌“妈妈”?

    二人对视一眼,在看到冷漠的孩子,和一脸悔意的大嫂。

    难道,这里边有她们不知道的事儿……

    山顶的风卷着水汽掠过,寒玖曦与寒玦宸并肩而立,目光遥遥落在半山腰那场拉扯上。

    这一刻的小天极为安静的坐在寒玖曦的肩膀上陪伴着她。

    因为她的离开,小恶魔传音给他,说寒玖曦可能想到的她自己的遭遇。

    告诫他,能不开口就别开口。

    “小七不喜欢这种场面。”寒玦宸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小妹。

    在“陆知年”的身形凝实的时候,他正想开口同他说话。

    却见小妹在伞下扔下几张符纸转身,径直往外走去。

    他来不及多想,忙迈步跟上。

    上山这一路,小妹始终一言不发,周身萦绕的沉闷气息像块湿冷的棉絮,沉甸甸压得他心头发闷。

    寒玖曦望着半山腰的目光淡得像覆着层薄冰,背在身后的双手下意识攥紧。

    风裹着海水的腥味和绵绵细雨扑在她光滑的脸上,她却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只那微微抿起的唇线,比山间的冷气更冷了几分,“嗯。”

    她转身上山时,小恶魔早已将“陆知年”的过往悉数告知。

    听完那些,只觉心口堵的厉害。

    再看到阵法里“陆知年”的样子,她心堵的更加厉害。

    她从没想过,当年那个才九岁的孩子,在得知自己被绑架时,竟没有半分挣扎。

    甚至在绑匪撂下“不给钱就杀了你”的狠话时,是他自己,平静地选择了走向死亡。

    这一切的根源,都藏在他母亲冯海棠那看似温柔的夸赞里。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心藏冰炭,世事有悲欢。

    陆知年从小便显露过人聪慧,冯海棠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日日把他捧在老太爷和爷爷跟前炫耀邀功,转头又借着“儿子争气”的名头。

    让他这个小儿子向陆家索要好处,她却源源不断的送去娘家。

    起初他懵懂无知,只当妈妈的夸奖是真心实意,每次都听话的向老太爷和爷爷要东西。

    ……不管是念书,练字还是画画,他都拼尽全力做到最好,只为换妈妈一句温软的“小年真乖”。

    可随着年岁渐长,那份聪慧成了他识破真相的利刃——

    他慢慢发现,母亲每一次笑意盈盈的夸赞背后,都藏着明确的“任务”。

    要么是要他在老太爷面前说些讨喜的话,要么是逼他拿着奖状去爷奶那里换些实惠。

    更让他心寒的是,这些事她总逼着他保密,美其名曰“只要哄得老太爷高兴,咱们家就能得好处”。

    可那些从老太爷那里得来的赏赐,转眼就被她拿去。

    不是填了小舅舅的赌债窟窿,就是给了外公让他不亏空。

    有一次,他故意把老太爷赏的玉尺留在了书房,没带回家。

    那晚,妈妈第一次动了手,巴掌落在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她一边打一边哭骂,说大哥不是她自己带大的,和她不亲近。

    姐姐是个女孩儿,迟早要嫁人,她把所有希望都给了他。

    还说她自己娘家不如二婶家境殷实,不如三婶在娘家受家里待见。

    说他爸爸在外应酬不断,指不定哪天就会带回个狐狸精……

    那些怨毒又绝望的话,像淬了冰的针,一下下扎进陆知年心里。

    因为那个玉尺是妈妈千叮万嘱要他拿回来的,说外公要拿着它送人。

    就因为他没有拿回来…也就是那一刻,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恰在那年入夏,老太爷在家办寿辰,他无意中撞见大爷爷和一个陌生男人低语。

    说要绑架他,如果帮不了他就把堂弟陆知渊绑走。

    最好绑的人是他,以此要挟爸爸交出市长的权利,让他的人上位。

    看清那男人的脸后,不等对方来找他,陆知年竟自己主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