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那喷涌着白色火焰的漩涡,仿佛穿越了一层炽热而粘稠的薄膜。外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低沉嗡鸣。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更加令人心季。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洞穴,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火焰世界。天空是流动的金红色火云,大地是由纯净火焰能量凝结而成的赤红色晶石平台,平台下方,依旧是望不到边际的沸腾岩浆海,只是这里的岩浆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暗金色,散发出难以想象的高温和磅礴能量。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硫磺的刺鼻,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神圣气息的火焰芬芳。然而,在这极致的光明与炽热之中,一股顽固的、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的污秽感,正从这片世界的核心处不断散发出来,玷污着这份纯净。
玄玑真人及其门下最后五名核心弟子——大弟子明炎,执法长老赤阳,传功长老焱心,以及两位真传弟子离曜、焚海——悬浮在这片火焰世界的入口处。人人脸色苍白,气息萎靡,尤其是那两位真传弟子,眼神都有些涣散,显然在之前的火羽试炼中神魂受损极重。
“紧守心神,此地火灵之力已近乎本源,更需谨慎。”玄玑真人声音沙哑地提醒道。他自己的状态也极差,强行引动南明离火淬炼道心,虽然剔除了杂质,让道心更加纯粹,但对神魂的负荷也是巨大,此刻识海依旧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他目光扫过这片火焰世界,最终锁定在远方。在那里,世界的中心,一座完全由赤红色晶石构成的、形似巨大鸟巢的平台上,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圣兽气息,正与一股阴冷污秽的魔气激烈地纠缠着。
那里,便是南极阵眼所在!朱雀巢的核心!
然而,通往那核心平台的道路,并非坦途。平台悬浮于岩浆海中央,与入口处隔着浩瀚的火海。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片看似平静的火焰世界中,那源自朱雀本源的意志威压,比之外界强大了何止十倍!
那威压并非简单的力量压迫,而是如同无形的洪炉,持续不断地“煅烧”着闯入者的道心与意志。之前火羽试炼中未被完全引动的心魔杂念,在此地那无处不在的本源火意催动下,再次开始蠢蠢欲动。
“师……师尊,我……我好像又看到……”真传弟子离曜突然脸色剧变,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他的道心在连续冲击下,已然出现了裂痕。
“离曜!凝神静气!所见皆虚妄!”执法长老赤阳厉声喝道,同时一掌按在离曜后心,渡入一股精纯平和的灵力,助其稳定心神。
另一位真传弟子焚海则盘膝虚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浮现出澹澹的清净道光,与那无形的煅烧之力对抗,但他的额头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身体微微颤抖。
明炎真人与焱心长老情况稍好,但也都是眉头紧锁,全力运转功法,稳固着自身道基。
玄玑真人将众人的情况看在眼里,心中沉重。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了。每多停留一刻,弟子们道心失守的风险就增大一分。
“跟紧我,我们直接飞渡过去!”玄玑真人沉声道。他再次引动玉瓶中的南明离火精华,这一次,并非引入自身,而是化作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纯白色光膜,将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人全部笼罩。
南明离火那至阳至纯的气息,勉强抵御住了大部分本源火意的直接煅烧,让众人压力一轻。
“走!”
六道身影化作流光,紧贴着下方沸腾的暗金色岩浆海,向着中央的赤晶平台疾驰而去。
飞行途中,那无形的道心煅烧并未停止,反而因为他们的移动而变得更加剧烈。火焰世界中仿佛响起了无数种声音——有诱惑的低语,有严厉的拷问,有往昔遗憾的叹息,也有对未来的恐惧呢喃。
这些声音直接作用于神魂,考验着他们修行至今所建立的一切信念与认知。
赤阳长老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因自己执法过严而含恨陨落的师弟,质疑着自己坚守的“规矩”是否真的正确;焱心长老则陷入了对某种失传上古火系神通的推演困境,道心因求知欲而躁动不已;明炎真人则仿佛看到了离火观在自己手中衰落的未来幻象,沉重的责任感几乎要压垮他的意志。
就连玄玑真人自己,也仿佛听到了大道无情的叹息,质问着他这数百年的坚守,在这浩瀚天地、无尽魔劫面前,究竟有何意义?
每一次动摇,都让周身的南明离火光膜剧烈闪烁,速度也为之一滞。
“道心惟微,允执厥中!”玄玑真人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再次响彻在众人心间,“坚守本我,明心见性!外魔虽厉,不及心贼!”
他的话语中蕴含着自身对大道坚定不移的信念,如同灯塔,指引着在幻象与拷问中挣扎的弟子们。
众人闻声,皆是精神一振,强行压下杂念,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用于维持飞行和对抗那无休止的道心煅烧。
这段看似不长的飞渡之路,对于玄玑真人六人而言,却仿佛比他们一生的修行还要漫长和艰难。他们的道心,在这本源火意的洪炉中,被反复捶打、淬炼。杂质被灼烧,信念被提纯。
当六人终于踉跄着踏上那赤红色晶石平台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两位真传弟子更是直接瘫倒在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们的眼神,却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疲惫,虽然带着创伤,但那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份历经千锤百炼后的沉静与坚韧。他们的道心,在这场残酷的“道心淬火”中,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升华。
玄玑真人看着弟子们的蜕变,心中稍慰。他抬起头,目光投向平台的正中央。
在那里,一根长约三尺、通体燃烧着七彩琉璃火焰、美丽到令人窒息的尾羽,正静静悬浮着。尾羽的根部,却被一股粘稠如实质的黑色魔气死死缠绕,如同美丽的艺术品上爬满了恶心的蛆虫。
南极朱雀阵眼,近在眼前!
最后的净化,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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