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到来教会了你品味人间百味;
有的人到来让你被迫尝尽世间冷暖。
一如苏煜冉的突然闯入,将尘小九尘封的记忆包装无情的撕开,来来往往的人影更替,过往云烟浮现脑海。
最后的最后,尘小九还是一个人,却背负了许多人的希冀与祝愿,踉跄上路。
烟花绚烂的生、惊艳的死,告别了天幕。
尘小九侧身注视着苏煜冉,良久!
就好像通过眼前这个眉宇之间皆是霸气和倔强的女子,看到了那个邋里邋遢的乞丐。
雨打芭蕉、秋风扫落叶,时间的刀终究没能够刮去记忆之舟的浅浅印记。
而苏煜冉立足虚空,任由尘小九打量,嘴角微微上扬,一笑百媚生。
缘聚缘散缘如水,一朵花落,一朵花开。
那一日的烟花已经落幕,本以为余生不会再遇见同样的风景。
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寻寻觅觅,等到了绝美风景的缔造者。
天穹之上,两人互相注视,如同沉默的石像,不言不语之中却已经交汇了千万情绪。
远处苦苦等待的灵丘圣地婉约少妇终于是等不下去了。
驾驭飞舟冲向两人,靠近之时来了个狂野的甩尾。
扔下飞舟上扶额无奈的骆闻舟兄妹,言言化为一道闪电,嗖的一下窜到苏煜冉身侧。
娴熟的挽住其柔嫩手臂,疑惑又诧异的看着尘小九,顺带掐醒陷入沉思的苏煜冉,传音询问
“这个少年是谁?哪的人?你认识吗?”
“苏苏你可不能祸害小朋友啊!”
苏煜冉闻言淡淡的瞥了某个心思不正的家伙一眼,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回轮到婉约少妇言言错愕了。
合着你们不熟?那聊了半天是聊什么?空气吗?
恨铁不成钢的怒视苏煜冉一眼,婉约少妇言言撸起袖子向前两步,目光如炬落在尘小九身上,开门见山道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虽然是一句平平无奇的问话,但在言言炽热的目光之下,一切显得格外不着调。
尘小九闻言头也没抬一下,神识探视到远处世界树投影旁越来越多的生灵,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停下。
一个百年前的制式乾坤袋被尘小九扔给苏煜冉,苏煜冉下意识的接过,扫视一眼之后,疑惑的看向尘小九
“这是?”
尘小九眸光微闪,看着女子手中的乾坤袋,顿了顿,回复道
“那家伙留下的东西、还有的一些乱七八糟感悟,对我来说没多大用处了”
“他是个真正的符道妖孽,但也是嘴头上的巨人,行动中的矮子”
“我不知道他苟延残存的十年中有什么长进,但想来也搞不出什么好东西”
“所以这些东西归你,印证一下我的想法”
话音未落,尘小九身影已经在灵光蝴蝶翩翩起舞中消失,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婉约少妇和一脸复杂的苏煜冉。
“没礼貌,没礼貌,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差劲了,连我那狗儿子都不如”
飞舟之上被无辜牵扯的骆闻舟满脸黑线,老妈你怼人就怼人,能不能别拿你亲儿子做比较。
握着乾坤袋的苏煜冉则是微微一笑,传闻中某人脾气差的断言又一次得到了证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样的偏执和任性。
婉约少妇言言瞅到苏煜冉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义愤填膺的声讨道
“苏苏你还笑,你个没良心的”
“那个小家伙竟然无视我,无视我,啊,啊!”
瞅着装疯卖傻的婉约少妇言言,苏煜冉赏了其一记暴栗,伸了个懒腰,贴身的衣裙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看得飞舟之上的骆歆口水直流。
“走了,该办正事了”
“啊,连同你都欺负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听说骆华年那家伙护你宠你惯你,谁敢欺负你?”
“嗯额,别这样说嘛,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呵呵”
“……”
苏煜冉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尘小九的计划,所以等尘小九赶到世界树投影处时,周围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尘小九仰望着快要由虚转实的世界树和棺材状大陆,不由得头疼起来。
意外是一茬接着一茬,就知道神灵之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
之前发生在王座阶梯下、由万千浮沉世界构筑出的一幅幅画面被世界树投影同样映照在了外界天穹。
看着那一道道似曾相识的黑暗门户,感受着来自无尽岁月前的灭天力量,尘小九身躯一颤。
又是这样的画面,又是同样的黑暗力量,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葬空深渊对抗浑沌、陷入无尽虚空乱流之时,他和墨柒恰巧撞到了不知是哪个年代的道人。
而那个无比恐怖的道人镇守的山丘之上,会时不时的流露出无尽岁月之前的一些真相。
葬龙城周边环绕的六轮日月星辰被毁、皇城举族血祭,呼唤英灵重现
宇宙半崩,战火纷飞,而导致这一切破灭的根源,疑似不知从何而起的黑暗力量。
还有上古白玉京之所以被摧毁,直接原因是因为天尊的消失。
而天尊消失的原因,就是逆流而上,想要平推黑暗力量,却迷失在未知地域,至今未归。
征仙城、囚仙古域、无尽深渊,三者之间的矛盾同样和黑暗本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关系。
同墨柒踏足神网世界,借助玄武之力修补一道门户,又和黑暗牵扯不清。
接二连三的事情、一切的一切,让尘小九有了一种压抑的感觉。
好像有一只无形大手布下了一局大棋,不管尘小九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如同过河泥卒,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这种感觉让尘小九很是厌烦,他没有那么高的觉悟,没有想过为天地争取一线光明。
他只想着将莫遇那个自寻死路的家伙从地域拉回来,却不想一路走来,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情逼迫着他作出选择,慢慢的靠近谋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阴谋。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可是尘小九却不相信这个道理。
他见过很多的高个子,也经历过数次天翻地覆,但天倾之时等来的只有沉默和漠视。
高个、矮个都一样,只有涉及到自我利益,才会奢侈的打开一点怜悯之心。
尘小九在思索着关于未来的一些决断,而镜山万里屏障之内,沉寂于万古岁月的真相一角正在渐渐浮现。
世界树投影由虚转实,逆乱规则,强行从无尽岁月中挣脱,降临此地。
伴随着世界树树冠阴影笼罩万里屏障,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蛮荒古老之气。
在这一刻,外界天道规则对于此方空间的控制被彻底驱除,许多生灵感觉到压在心头的天地神罚消失,顿时一喜。
徘徊在破镜边缘的不少修士径直盘坐于地,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冲击着下一境。
寿命无多,血气衰竭的众多修士在蛮荒玄黄之气的影响下,眉头渐渐舒展,身上旧疾被慢慢治疗,连带着周天血气都有复苏的迹象。
破境神迹在此地一次次上演,而且雷劫并未降临。
一个个难以置信的奇迹浮现,让许多修士笃信这里就是他们成神的起点。
之前有退走意向的修士纷纷停下脚步,眼馋着盯着穿梭无尽虚空,撑起一片天的世界树。
光是这颗树释放的古老气息就能够屏蔽天道规则,助力众修士突破。
要是能够将其据为己有,那岂不是意味着有了执掌一方天地的筹码。
念及于此,诸多心怀小心思的修士偷偷摸到世界树半隐半现的树冠之下,倾尽全力朝着树干中心处远去。
而就在这时,对比镜山的万里屏障突然崩裂,如同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遍布其上。
一道道白色闪电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顺着屏障上裂缝降临此方空间,直击世界树。
突如其来的天地神罚攻击不仅淹没了世界树,同时还波及到了之前怀着侥幸之心突破境界的修士。
一声声惨叫、一声声咆哮、一阵阵轰鸣。
血肉横飞、尸横遍野,一些还沉浸在破镜喜悦的修士瞬间被白色闪电击中,甚至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就灰飞烟灭。
接连不断的白色闪电编织成一张大网覆盖而下,众多生灵就像是池塘中蹦跶的鱼儿,面临着天道大网的收割。
世界树旁谨慎观察空间变化的大能、巨擘察觉到天际蔓延的白色闪电,面色齐刷刷一变。
救走神洲书院“小棉袄”鹤发童颜的存在神情凝重的说道
“天地异类,不被大道所认可”
其话音刚落下,之前那向众人解释孽海生成原因的乞丐反驳道
“不,这不是天道异类”
“而是有恐怖存在逆乱时间长河,意图干涉这一世的进程导致的天道反抗”
众人闻言神情各异,但眸光中都充满着警惕和戒备。
先是古天庭神灵消息吸引天域各洲修士前来,后又有神话中的世界树现世。
现在更是被天道清算,不惜一切的毁灭这方空间,想要保持平衡,避免这一世的走向被打乱。
无论是哪种情况,眼下都不可能半途而废,就此逃遁。
因为多大的风险就伴随着多大的利益,如果能够从中捞一口汤,也足以支撑一方势力鼎盛千年。
为此众多洲域顶尖势力派来的代表无一退后,直视天穹之上的白色闪电大网,静观其变。
不远处尘小九感受到此方天地秩序的稳定,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镜山神灵呢?
难不成就这么坐视世界树被天道规则逼回?
尘小九不解,暗中观察的生灵更是不解。
眼瞅着刚刚由虚转实的一角世界树被毁的不成样子,连带着心都滴血。
能够支撑一方世界,屏蔽外界天道规则的神树,要是就这样彻底消失在岁月长河中,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想到这里,已经有存在忍不住要出手了。
被黑袍掩盖全部身形的不知名散修窜了出去,身影飘忽不定,三两息之间就瞬移出千尺之遥。
与此同时,一道被滔天妖气笼罩的身影也破空而去,正是之前与蛇首人身的妖灵起的冲突的存在。
接二连三有人出手,鹤发童颜老者也有些急切了,正准备出手,却被神洲书院“小棉袄”给拦住
“不要着急,静观其变,真正的恐怖还没有显现出来”
鹤发童颜老者闻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两道飘忽不定的身影。
黑袍存在和妖气生灵不断躲闪着落下的白色闪电,冲向世界树显露了一角。
黑袍存在瞅着身侧诡异妖气生灵,阴冷的声音响起
“我们联手夺取世界树,阁下意向如何?”
听到黑袍存在的邀请,被妖气笼罩生灵不屑的冷笑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配和我谈交易”
“我都不敢打世界树的主意,你这蝼蚁倒是心大”
黑袍存在闻言大怒,但碍于不知对手的深浅,暂时压下心中的火气,继续说道
“既然你的目标不是世界树,那我们就没有矛盾冲突”
“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干涉”
“如若越界,管你是谁,死路一条”
留下一句威胁,黑袍存在激荡血气,速度倍增,冲着天穹之上的世界树冠而去。
而被滔天妖气笼罩的生灵突然停下,望着穿梭在世界树干上的黑袍老者,就像是在看待死人一样。
在黑袍老者踏足世界树一刻时,远处尘小九眸中突然闪过一丝诧异。
识海之中的轮回印突然震动起来,要不是尘小九竭力镇压,恐怕此刻就自主飞出,冲向远处。
而在尘小九镇压轮回印异动的时候,王座阶梯之下的万千浮沉世界完成的拼接,彻底化成了一个整体。
同时白衣青年三痴驾驭着混沌气霭所化小舟,载着五道身影从王座阶梯处飞出。
冲出一刹那,白衣青年三痴力竭,混沌气霭小舟瞬间解体。
霍山水双手一捞,一肩一个,将白衣青年三痴和小沙弥扛起冲向远方。
虚空中站稳身形的一个中年男子和扎着双马尾的十三四岁小女孩目送着霍山水远去。
“阿爹,我将来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好,刑丫头要说到做到,不能够半途而废”
“没问题,刑俗是最棒的,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握住小女孩的手,拉着其快速远离这个风暴中心
就在中年男子拉着小女孩刚刚远去之时,王座突然发生了异变。
通往未知空间的阶梯断裂,还有一些不曾逃出的生灵彻底丧失了生的希望,被翻涌的混沌海所淹没。
化为一体的棺材状世界缓缓抬升,破开壁垒,径直显化在镜山屏障之内。
随着这片难以言喻的世界出现,原本被白色闪电淹没的世界树一角焕然一新,回归世界中心,融汇到遮掩天地的真正世界树中。
原本踏足世界树的黑袍存在随着世界树一角一同出现在了棺材状世界之内,神情恍惚,没能从突然之间的转变中反应过来。
但是没有人会给他反应的时间,黑袍存在还没来得及移动,就被神灵之手一掌拍落,成为了世界树的养分。
突如其来的战斗在一瞬间结束,这样的结果让在场所有生灵都感到心寒。
黑袍存在虽然不知道其真实身份,但是敢只身一人去谋划世界树的存在绝对不是弱者。
可就是这样一位存在,却在瞬间被灭,如同巨人踩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在众人惊恐的时刻,世界树下走出了一道身影,白衣胜雪,映衬着整片世界。
神洲书院“小棉袄”瞳孔一缩,呢喃自语
“果然还有活的神灵存在”
“这到底是谁的手笔?能够避过古天庭的灭亡的灾祸!”
鹤发童颜老者听到神洲书院“小棉袄”的呢喃自语,心中一沉。
师尊果然还是不信任自己,有些内幕师兄知道自己却一无所闻。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神灵已经出现,光凭他们这些人是绝对没法拿下神灵之印的,更别提诸神道果了。
不知道师尊有什么打算或者是什么后手?能够对付一位传闻中的绝世神灵。
在鹤发童颜老者思考的时候,世界树下走出的白衣并未搭理这些“蝼蚁”,只是抬头瞭望如同蜘蛛网般的破碎屏障。
抬手将一缕白色闪电拘在手中,感受着其内蕴含的大道之力,轻轻一握,将其泯灭
“天道不全,少了太多东西了”
“主上葬灭了过去,推衍未来,却没想到生出了太多变数”
“一部分神灵堕入黑暗本源,是巧合还是有更为恐怖的存在在谋划着一切?”
白衣神灵的自问自答落在天穹,没有一个生灵可以听得懂其表达的意思。
万古岁月过去,随着古天庭的覆灭,神灵之言早已经随之消逝在时间长河,除了传世世家和顶尖宗门残存古札中记录的零碎语言,再也没有生灵记得住那种玄之又玄的神灵之言。
白衣神灵话落,双目放射出神光,伸手一挥,被外界天道强行打破的屏障再一次复原,变得更加稳固,隐隐约约有了自成一域的感觉。
与此同时,尘小九竭尽全力镇压轮回印失效,一个又一个古字排列在尘小九识海之中。
尘小九身躯不受控制的举起手臂,集聚天地灵力,描绘起了识海中的一个个神秘古字。
等到尘小九强行夺回身体的掌控权,停下手中动作之后,已经完成的十多个古字已经被轮回印以一抹轮回法则打出,冲向白衣神灵。
尘小九面色一变,干脆利落的以识海道种为武器,震碎余下的一个又一个古字。
并且强行用道种之上的道纹镇压轮回印,但凡其再有一点举动,玉石俱焚,哪怕是魂飞魄散都不会再让轮回印掌控身躯。
在尘小九镇压轮回印时候,所有生灵都看到了被尘小九打出的十多个神秘古字。
神洲书院“小棉袄”面色难看,他不明白尘小九是想做什么,难不成以为凭借几个字就能够和白衣神灵搭上话?
灵丘圣地飞舟之上的苏煜冉和婉约少妇言言同时露出的不解的目光。
言言歪头询问苏煜冉
“喂,你的那个小朋友是想干什么?”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活够了自寻死路?”
苏煜冉闻言狠狠的瞪了口无遮拦的婉约少妇一眼,担忧的目光落下淡然立足原地的尘小九。
已经逃离险境,正在一处山脚恢复灵力的霍山水无意间瞅了一眼天际,突然破口大骂
“尘小九你大爷的,能不能消停点”
“那他妈的是神灵,不是阿猫阿狗”
边骂边挣扎着起身,嘱咐白衣青年三痴多加小心后、忙不迭的破空而去,冲向尘小九所在的方向。
世界树下的白衣神灵修复好镜山屏障之后,转身欲走,却感受到了穿梭虚空而来的一股微弱波动。
顺着波动望去,白衣神灵看到十多个显化身前的神秘古字。
所有人包括尘小九自己都看不懂的神秘古字,白衣神灵却慢悠悠的读出其含义
“轮回是恒古以来最大的骗局,亦是最大的希望”
白衣神灵读着读着、仿若不会被任何事物影响的平静神情却突然一变,不行的重复着几个词
“轮回”
“骗局”
“希望”
“难不成已经有人打到了最深处,接触到了最关键的东西?”
就在其失神一刹那,尘小九将失去动静的轮回印镇压,周身流转灵光蝴蝶,拼命构筑数字道纹,正准备踏入虚空通道隐匿身形,却已经迟了。
白衣神灵洞悉神秘古字要传达的意思之后,顷刻间就定位了消息源头——尘小九。
大手越过无尽山峦,遮天蔽日,无法阻拦,一把将尘小九从虚空中拘出,没有丝毫误差。
快要接近尘小九的霍山水怒喝一声
“你大爷,放下他”
手中算命幡瞬间爆炸,转化为一块残破不堪的兽皮,兽皮之上铭络着一个足迹,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要去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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