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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命定之时,交汇于斯
    三方哨骑,陆续出发。

    抚顺卫城内,留驻的夜不收被尽数召集一堂。

    李煜叮嘱道,“李炜,此去抚顺卫,稍加打探即可。”

    “以尔等安危为主,勿要轻进。”

    对李煜而言,这一伍斥候,每一个都是极其宝贵的。

    也恰是因此,便承受不起太大的损伤。

    此去一途,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李炜及身侧数人齐齐抱拳拜道,“喏!”

    ......

    李昔年与郭汝诚在东进半途,则是另一番景象。

    帐外士卒收整营地,李、郭二人则是召集一众队率,分派军令。

    “今晨,着斥候、游骑出帐,铺展大军十里之外,勿使亡尸近畜!”

    这支‘马步军’,行进间极度依赖骑卒环伺拱卫,以免亡尸惊畜,引发踏乱。

    在整支队伍行进过程的外围,游弋着整整五十骑。

    更有百骑分置首尾,将军户屯卒夹与其间。

    他们既要提防郊野游尸出没,更要谨防军户寻机而逃。

    过官驿而不入,经荒村而避远。

    此军步履匆匆,不敢有片刻迟滞。

    ......

    抚顺关内,孙邵良离得最近,反倒尚未来得及派遣斥候西探抚顺。

    盖因大军千里奔逃,士卒入关亟需休整,一时无力调拨。

    况且,张阿牛口中详情早已知之甚多,这一支残师方可从容以待。

    趁此闲时,一众将官只一味地热情款待道长。

    双方你情我愿,互作打探,各有所求。

    老道士受请入室,先是向作势揖礼,呼声揖道,“福寿无量天尊。”

    “贫道见过诸位善信。”

    “道长请入座!”

    校尉蔡福安殷勤招揽,引着老道士上座。

    堂内外客只老道士一人尔。

    至于那道童张阿牛,现在正抱着馕饼,在外院埋头苦吃。

    今日这间营房内,终究还是有些话不愿传于他耳。

    这一点,对于武官们,亦或是了道真人,皆然。

    “贫道心有疑虑,还望大人敬请解惑。”

    老道士抬手向总兵孙邵良示礼。

    “道长免礼,”孙邵良抬手虚摆,面上笑道,“真一道长乃世外之人,当不得如此多礼。”

    “道长尽管问,本将自会知无不言。”

    老道士心头千言万语,只凝做一句话。

    “敢问大人,高丽覆军之尸......那些尸鬼的来源何在?”

    尸鬼,便是那些染疫亡尸。

    这一点,就不用了道真人再解释了。

    但此言一出,仍是导致堂内原本轻快热烈的气氛,陡然凝滞。

    众人笑意隐去,皆暗自神伤。

    “哎——”

    孙邵良不由叹了口气,怅然道。

    “道长此疑,人之常情。”

    这么大的一场灾劫,恍然而至,想必所有人都会好奇,‘它是从哪儿来的?’

    孙邵良继续道,“说实话,吾等对此疫亦不知其源。”

    “只有刘帅示警手书一封,道长,或可稍做参照尔。”

    “哦?”老道士似是有些惊喜。

    方才,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三竿’之举。

    听其所言,这还真是有些蛛丝马迹,不枉他逗留于此。

    孙邵良从怀中掏出那份手书......

    日日翻看,信纸边缘早已皱起,但上面的印玺字迹依旧清晰分明,被孙邵良贴身保管的很好。

    老道士眸中泛起异彩,紧紧盯着这轻飘飘的纸页。

    孙邵良目光复杂,言辞更是惆怅,“此乃,幽州牧,东征主帅刘安大人,亲笔所书。”

    此刻复观此信,孙邵良依旧心乱万分。

    刘帅所为,对于东路军,他所做的努力,对得起肩负三军统帅之职。

    无疑是让人钦佩的。

    但是对于这位推动促成幽州‘东征大祸’的幽州牧刘安,他心底......乃至这支残师的众将士心中,无疑还是有所埋怨的。

    外人不会明白,刘安身负新帝所托,为求一战正名的苦衷。

    南北两战,若皆成,则天下‘盛世’又是至少二十载之绵延。

    此事利己,更利天下,如此两利何乐不为?

    可惜,可叹。

    今日结之苦果,悔之晚矣。

    侥幸逃回关内的士卒们,因此对朝廷有所迁怒怨怼,实不足为怪。

    孙邵良环顾四座,在场众将校,包括那监军太监王伺恩,皆默然赞许。

    他将信纸往前递了递,“请,道长世外高人,可尽观之。”

    如今继续藏着掖着反倒没什么意义。

    这位颇为殊奇的老道长既有所求,他们反倒才能安心一些。

    老道士起身,小心接过,“谢大人,如此......贫道便却之不恭!”

    相比于将校们更关注的邪疫示警,敦促东路军撤回辽东的帅令。

    老道士略过这些‘无用’字句,逐字推敲。

    终于,在几处不大起眼的词句中,他寻到了些蛛丝马迹。

    ‘刑后,高丽国王曾言,初时不知倭人携病疫跨海而至,小王只知其军数路齐进北上。’

    事实上,从头到尾,高丽君臣就没人收到过倭人攻城的确切消息。

    他们只知道倭人登岸之后,北上之速惊人。

    初时,南方各府道,往往在报讯倭军出没不久,就会迅速断联。

    这才会被判定为倭人以轻军分兵包围,攻城掠地,一路北进无阻。

    当然了,后来四道沦丧,倒也确实是有人摸清了些许‘失陷’真相,高丽君臣却也瞒之不敢报。

    反正顺军已经发兵,顿感高枕无忧的高丽君臣,自然是乐见其成。

    绝境中最后的救命稻草,让他们如何不去紧抓不放?

    对老道士而言,重要的就只有这六个字,‘倭人携疫跨海’。

    这时,他倒是想起了西岭村时,李煜所言。

    ‘江南李氏族裔,飞鸽传书,数日横跨三千里,方至我族族老之手。’

    ‘绝笔所言,人传倭人侵海,遂疫染江南。’

    ‘于我看来,二者或确有关联。’

    如今,李煜所言族事,再与刘安亲笔手信互作印证。

    老道士已经有八成把握确定,顺尸之源,海外东瀛也。

    这倒是,他未曾预想到的。

    本以为此尸源自某种塞外萨满邪术,倒是未成想,一路打听东行至此,其源竟是那海外之地。

    这般说来,还需另想它法。

    ‘船,首先需要一艘海船。’

    老道士虽自诩精通强身武艺,医武更不分家,却也不会自大到,视鸭绿江南岸其尸百万如无物。

    根源既在海外,涉险南下深入高丽尸地,更是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