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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登墙,登墙!”

    “弓手列队!”

    “垒石集中搬运到西、北两面,莫要偷懒!”

    三百兵看着不少,但要真正撒上四面城墙,那只能散作淅淅沥沥的站位。

    这么点儿人,加起来也就堪堪填满一面卫城高墙。

    真正想要做到四面环守,即便是交由昔日的整个卫城千户所守御,也需要征发余丁、健妇登墙,才能真正做到四面共守。

    正如老捕头刘广利所猜测的那样,这只是李煜提供的少许引助。

    打着点兵之名,行鼓号事。

    南北之间,先有坊墙阻隔,后有卫城高墙。

    既据三丈之利,何惧北城之尸。

    之所以此前不如此妄动,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李胜躬身问道,“家主,要把床弩搬运上墙吗?”

    “还有城外三处角楼驻兵,是否全部召回?”

    李煜俯瞰城下北面两座坊市之中,似有乱尸攒动,他抬起右臂,轻轻摆了摆手。

    “不,多余的事都不必去做。”

    “先等它们安静下来就好。”

    北面两处角楼,号声过后只会变得更安稳。

    先不说尸鬼会不会冲出坊墙,即便翻越而出,那也是向南。

    至于西南角楼......

    上有床弩重器,北有南坊、衙前坊相隔。

    定然是无虞的。

    李煜扶着女墙向下眺望,将坊市动向都看的分明。

    不过是多了些许尸鬼簇拥在北面城墙下,如那顽藓之疾,观之生厌,又不碍性命。

    西门外的刀车土垒依旧,尸群数目尚不足以汇成‘江河海流’,冲垮这道‘堤坝’。

    南北分隔,抚远县内的一切,仍然可控。

    “坠石......”李煜待到坊间再无南往之尸,本想喝令砸石以除。

    话刚出口,他便止住冲动,“不,还是继续待命戒备!”

    让它们在眼皮子底下‘活着’,比死了保险。

    在这个关口,比起功亏一篑,更可能会因此而酿成腐疫,还是继续留着这些行尸走肉反倒更显无害。

    ‘一旬,再等一旬日。’

    李煜心中嘀咕,仍在等候预期中的天公助阵。

    ......

    辽东有李煜期盼冬日。

    中原却有人正十分惊恐的禀报着冬日之讯兆的到来。

    “明公!多则三月,少则两月......”

    “黄河,黄河平缓处,也是会结冰的啊!”

    青州,平原郡治,平原县。

    作为青州辖境内,少有的位于河北之重镇,这里早已成为青州牧孔逾文下榻之所。

    另有一处乐安郡,与平原郡互为犄角,是青州仅有的两处,位于黄河防线以北的安宁之地。

    平原县,更是青州牧孔逾文决策调度整个下游黄河防线的地方中枢所在。

    数万青幽冀,三地之兵,云集于此郡北岸。

    自洛京下游千余里河道,主要为兖州、青州之黄河北岸,总计或已囤有至少十余万兵将。

    这个数字还在与日俱增。

    ......

    孔逾文面皮抽搐,心中顿感不妙,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请教道。

    “那诸位,若是真的结冰......会如何?”

    堂内,皆是牧守幕宾,是青州牧孔逾文治民的班底,也是他问事于下的智囊团。

    方才出言之人,发髻脏乱,面容糙黄,手有粗茧,是一位青州治水典吏出身的寒士。

    如今,他更是维系青州黄河防线,不可或缺的参赞幕僚。

    此人风尘仆仆,也是今日刚从黄河北岸被召回议事。

    他此时拱手再道。

    “明公,在下于北岸田亩抢收之后,亲测黄河奔流之速渐缓,水量渐消。”

    “放在往日自是小事,只需巩固堤坝,提防入春之凌汛溃堤即可无碍。”

    “但是......”

    现在的黄河,是他们用来隔阻尸疫传北的一道天堑。

    一旦于下游缓处,河面结冰,后果不可预知!

    此番忧论方罢。

    “报——!”

    还没等孔逾文想个对策,就又有一位武人快步入内,急声道。

    “明公!”

    “幽州送来的消息,天津卫水师前日带回确切消息,东莱郡登州府陆路为群尸封阻,疑似失陷。”

    “港口水师不知所踪!许是......许是也逃了!”

    如此说来,渤海水路门户,已经不再握于朝廷手中。

    彻底失去登州府和旅顺卫的中转补给后,朝廷水师在渤海之外已无用武之地。

    孔逾文埋头对照案上舆图,即刻道,“刀笔吏,记下。”

    “除东营水师巡海大船继续游弋于渤海,阻截海面漂流之尸船。”

    “把所有余下的海船,入冬前,尽快归入天津卫水师。”

    “稍后,将此令送予蓟城,幽州别驾宋安图手中。”

    没了登州府,青州治下也就彻底失去了最后一处大规模水师港湾。

    青州水师名存实亡,只剩下黄河边上的两处巡河卫所。

    黄河更是临冬,巡河水师亦将无可用之处。

    一旦河面结冰,水师只能就近龟缩于渡口。

    更何况,面对南岸尸祸,水师的用途实在不大。

    如今的南岸,余下各地皆是被迫自守,也根本用不上水师运兵渡河。

    孔逾文干脆将余下的水师累赘移交出去,换取短期内,幽州更多的兵粮援助。

    顺便,把渤海防海的这个烂摊子也甩出去。

    这是双方同朝为官的默契,更是唇亡齿寒下不容拒绝的交换。

    一防海,一防河,唇齿相依。

    青州给出去什么,并不在于幽州这位代州牧需要什么,而是要看青州还有什么?

    青州、兖州,全都指着幽州竭力援助,以稍缓沿河设防之困局。

    南岸之尸,何以百万记?

    以千万,万万为记也!

    与之相比,就连辽东之祸都成了‘小事’。

    北境毕竟还是地广人稀,其害,又哪里能与江南相比?

    冀州渤海郡虽然毗邻于平原郡北,却被那位霍丞相严令援洛,洛京百万军民全指靠冀州援粮。

    冀州虽邻,却也无暇他顾。

    凉、并二州更不必说,他们能够自持便不错了。

    那些北虏部落今岁之秋是否扣边,孔逾文也说不准。

    总之,没人会指望这两地州域,调拨出足额粮草亦或是人手驰援他处。

    最后,孔逾文苦恼道。

    “黄河若果真冰封河面,群尸定将可渡,疫便难止。”

    无孔不入的尸疫一旦于北岸传开,就很难再根除。

    “诸位,可有什么良策应对?”

    如今虽然偶有尸鬼被冲落下游浅滩,但北岸有数万兵卒梭巡,一时之间也酿不出太大的乱子来。

    但这些人,大多都是青州黄河南岸北撤的卫所兵和沿海备倭兵。

    少量精锐,还是冀州、幽州来的边军。

    这样的军队,战力可想而知。

    没人相信,这样疲弱的一支军队,能够与那些覆灭了五万平倭军的江南尸军对垒。

    黄河漫长的下游河岸,更是早就迫使朝廷军队不得不拆分成一个个零散小部活动。

    北岸十里设寨,五里设哨。

    一个个百户、屯将,率着各自麾下兵卒,却要日夜梭巡防区内五里,乃至十里之河岸。

    与其说是防线,倒更像是一条预警线。

    真正抵御尸疫北传的,压根就不是人,而是这道依旧奔腾不息的大河!

    ......

    堂下众人一时默然。

    孔逾文只好临机决断,“既然诸位都没什么主意,那就先依本官所想,坚壁清野!”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