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在发芽。

    这四个字在我脑子里转了三圈，才敢信不是幻觉。那本被藤蔓裹得像冬瓜似的树皮书，外皮裂开了细缝，嫩绿色的芽尖正一毫米一毫米地往外顶，慢得像是在跟时间赌气。

    我盯着那芽，手已经摸上了喷壶。

    “别浇。”谢无争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它自己会找水。”

    我收回手，翻了个白眼：“你连书都种？下次是不是打算把敌人的脑袋也当花盆用？”

    他没理我，只把符文石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掌心掂了两下。蓝光透过指缝漏出来，照得他指甲都泛青。

    就在这时，系统“叮”了一声。

    【预知权限刷新】

    【三分钟后：东南地缝，紫光符钉阵列启动，能量流向偏移97.3%】

    画面自动展开——陆明川贴着岩壁疾行，身后跟着四道黑影。他们手里捏着泛紫光的符钉，一枚枚嵌进岩缝，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八百遍。最后一枚钉入时，七点紫芒连成倒五芒星，正对着我们站的位置。

    我喉咙一紧。

    这不是偷袭，是围猎。

    “他要封死这片地。”我压低声音，把预知画面复述了一遍，“一旦闭合，咱们连根藤蔓都伸不出去。”

    谢无争听完，蹲下身，把刚松过土的藤苗轻轻按进裂缝。根须一触到底，瞬间没了影。

    “它会回来。”他说。

    我差点呛住：“你指望一根苗给你当侦察兵？”

    他摇头，指尖在地面划了半圈：“它不去，它只是‘存在’。只要根还在，就能听见地下的动静。”

    我盯着他袖口又飘下来一片菜叶，默默在心里给系统记了一笔：【佛系行为+1，成长值稳定上涨】。

    藤苗潜入地底没多久，谢无争忽然抬手，在空中虚点了三下。

    “西北角，岩台下方三米，有节点。”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午饭该吃白菜还是萝卜。

    “你怎么知道？”我问。

    他指了指掌心那片旋转的菜叶：“风告诉它的，它告诉我。”

    我：“……你干脆改名叫‘大自然的嘴替’算了。”

    但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立刻调出预知画面回溯，果然看见七处符钉亮起时，能量波动在西北角形成一个微弱的漩涡——那是指挥中枢的共振点，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他算准我们会留在原地研究书和石头。”我咬牙，“连我们发呆的时间都算进去了。”

    “所以他会在那里等。”谢无争把锄头扛上肩，动作懒散，“那我们就不等。”

    “不等”这三个字刚落，系统经验条猛地跳了一截。

    【成长值+22%】

    【共享能力倒计时：58秒】

    我懂了。

    陆明川以为我们会被战利品拴住脚，可谢无争压根没打算深究。他松土、种苗、听风、看菜叶，每一步都在“正常生活”，可每一步都在破局。

    这才是最狠的——你精心布阵，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得让其他人避开陷阱。”我说，“可要是直接说‘那边有埋伏’，你情绪一激动，经验值哗哗清零，咱们就真成瞎子了。”

    他点头，顺手从空间袋边角摸出两只红羽鸡崽，放地上。

    “它们饿了。”他说。

    我秒懂。

    鸡崽落地就蹽开小短腿，冲着地上几粒闪着微光的尘点猛啄。那些光点，正是符钉泄露的残余能量——肉眼难见，可活物天生避不开。

    它们一路啄一路走，歪歪扭扭，竟勾勒出一条清晰的曲线。

    “安全路径。”我低声笑，“靠鸡刨出来的地图，也算独一份了。”

    谢无争扛起锄头，藤蔓顺势卷起宝箱残骸，遮住那本还在发芽的书。

    “换个地方看。”他打了个哈欠，“这儿太闷。”

    这话听着随意，可脚步一动，正好踩在鸡崽画出的路径上。其他人不明所以，自然而然就跟了上来。

    我们沿着西南缓坡缓缓移动，地面依旧震颤，可频率变了。不再是那种混乱的抽搐，而是有规律的脉动，像心跳。

    我悄悄调出系统，预知画面再次刷新——

    倒五芒星的紫光正在闭合，最后一道边即将连通。可他们的封锁中心，依然是我们刚才站的位置。

    而我们，已经不在那儿了。

    “陆明川现在应该发现不对了。”我小声说，“他的眼线呢？”

    谢无争头也不回：“刚才那只蜘蛛，往东边爬了。”

    “蜘蛛？”

    “嗯。在他袖口爬了三分钟，吃了片菜叶，饱了就走了。”

    我愣住：“你早发现了？”

    “它吐丝的时候，震频和藤蔓不一样。”他淡淡道，“而且，菜叶子不该出现在那种地方。”

    我差点笑出声。

    合着反派派来的间谍，被一颗菜叶收买了？

    这哪是战斗，这是生态压制。

    我们继续前行，坡道渐宽，两侧岩壁开始渗出淡蓝色的雾气。符文石在谢无争口袋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你觉得陆明川下一步会干嘛？”我问。

    “他会等。”谢无争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脚边一株刚冒头的藤芽，“等我们回头，等我们慌，等我们想硬闯。”

    “可我们偏偏不。”

    “对。”他弯腰，用锄头尖轻轻拨了拨土，“我们种地。”

    系统经验条稳稳上涨。

    【成长值+30%】

    【等级提升征兆：闪烁中】

    我正想吐槽他这“种地救世”的人生信条，忽然注意到那株藤芽——

    它长歪了。

    不是自然弯曲，是根部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硬生生扭成了一个锐角。

    我蹲下身，扒开浮土。

    底下埋着半截断裂的藤蔓残枝，断口平整，像是被什么利器切过。更奇怪的是，断面泛着淡淡的银光，和能量钥匙的颜色一模一样。

    “这玩意儿……”我刚伸手，谢无争忽然按住我手腕。

    他没说话，只抬头看了眼西北方向。

    那里，岩台上静悄悄的，连风都停了。

    可我知道，有人在等。

    等着我们犯错，等着我们回头，等着我们为了一本书、一块石头，打破这份“平凡”。

    可谢无争只是蹲下，把那截断枝捡起来，塞进土里。

    “让它长。”他说。

    然后他站起身，扛起锄头，继续往前走。

    藤蔓卷着书，鸡崽在前头带路，符文石在发光，书在发芽。

    我们一步一步，走在陆明川算不到的路上。

    而那条路上，只有菜叶和泥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