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的草编拖鞋踩进黑水里，脚底发出“咕啾”一声，像踩扁了个烂番茄。
我盯着他鞋底陷进去的那一块泥，系统经验条蹭地涨了一截。这家伙每走一步都跟逛自家菜园子似的，慢悠悠的，袖口还沾着片烂叶子。
维克多立刻低头看仪器：“能量波动稳定！空间褶皱频率与脚步节奏呈负相关！”
艾琳小声嘀咕：“他是不是连放屁都能测出共振？”
我没理她，视线扫过地上那三条线——短、斜、断。脑内突然通了电。
这不就是谢无争的种地标记法吗？
短是落脚点，斜是过渡带，断开的地方压根不能碰。他在用锄头划线告诉我们哪能走，哪会塌。
“都看地面。”我抬手，“跟着线走，别乱迈。”
维克多抬头：“你确定这是路线图？不是他随便划的？”
我冷笑：“他要是真随便划，刚才那一脚早就把整片地踩没了。”
艾琳咽了下口水，闭眼念咒，光符在指尖亮起，但刚升到半空就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推了把。
“雾有问题。”她说，“我的感知被拉偏了。”
维克多的探测仪屏幕闪了几下，直接黑了。
“完蛋，又失灵了。”他拍机器，“上次这样还是谢无争蹲着拔萝卜的时候。”
我懒得听他废话，调出系统预知功能。视野一闪，三分钟后画面跳出来——谢无争正弯腰，右手往前伸，下一秒脚下泥地裂开，整条左腿陷进去。
危险！
我一把拽住他手腕：“别动！”
他停下动作，转头看我，眼神呆得像刚睡醒的鸡。
“怎么了？”
“你再往前半步，就得换个腿了。”我指地面。
他低头看了看，哦了一声，收回脚。
我让红羽鸡崽飞过去探路。小鸡刚落地，前爪一踩，整片泥地突然往下沉了寸许，边缘泛起一圈波纹，像水面被戳了下。
“空间褶皱。”我说，“踩实了会塌。”
谢无争点点头，随手甩出一根藤蔓，缠住旁边树根，拉出一条悬空道。动作随意得像在搭鸡窝棚。
藤蔓稳住，我们一个个爬过去。
维克多边爬边记：“佛系行为引发被动式路径构建……建议命名为‘懒人导航效应’。”
我翻白眼：“你给它起名叫谢无争牌GpS也行，现在先闭嘴。”
过了第一段，雾更浓了。空气里开始有低频嗡嗡声，听着像谁在远处敲铁皮桶。
艾琳脚步突然一歪，差点撞上维克多。
“不行，我的心跳被带跑了。”她扶着树干，“再走我要吐了。”
维克多也喘上了：“我的呼吸……好像跟不上脑子。”
我扫了眼谢无争。他还是一步一步走，速度没变，呼吸平稳，像每天早上喂鸡前量步距那样精准。
我又调预知。三分钟后，他依旧这么走，连打哈欠的时间都分秒不差。
安全。
“都闭眼。”我说，“别看，别听别的，只听谢无争的脚步。”
艾琳问：“真的？万一他走错呢？”
“他走错的概率，还没我吐槽他时说错话高。”我拽她一把，“闭眼！”
队伍排成一列，谢无争在前，我们闭眼跟着他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不快，不慢，每一步间隔几乎一样。
维克多边走边拿笔在本子上画波形图：“找到了！这是稳定的生物节律锚点！我叫它‘佛系共振波’！”
“你再叫一次这个名字，我就把你扔进沼泽。”我说。
他缩了缩脖子，继续记。
雾里的嗡鸣还在，但我们的节奏稳住了。没人再歪，没人再喘。
就这么走了大概十分钟，脚下的地变硬了些，苔藓多了起来。
前方出现一片空地，表面平整，看着能走。
谢无争抬脚要迈。
我立刻调预知——画面里他弯腰捡石子，手刚碰到地面，空地中央猛地弹起一道透明墙，边缘全是能量刃，把他整个卷进去。
“停！”我大喊。
他停下，抬头看我。
“你想捡石头？”
他眨眨眼：“嗯，这片土松，扔个石子试试深浅。”
我咬牙：“别试了。那边有陷阱。”
他哦了一声，没追问，也没动手破解，只是把锄头轻轻敲了三下地。
震起几片落叶，飘向空地中央。
叶子刚碰上那片区域，唰地被切成碎末，簌簌落下。
“土太松。”他说，然后绕开五步，走另一条布满青苔的小路。
我们跟上。
陷阱没再触发。
系统经验条哗哗涨。这家伙全程没用能力，没展露实力，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纯靠装傻通关。
维克多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被动识别！非主动干预！这简直是反向破解典范！”
艾琳小声说：“我觉得他根本什么都懂，就是懒得说。”
我点头：“他最擅长的就是让你以为他啥都不懂。”
我们继续往前。
雾渐渐稀了点，前方地面出现细小裂缝，底下透出微弱蓝光。
维克多蹲下检查仪器：“能量源接近，但信号不稳定，像是被什么东西盖着。”
艾琳睁开眼：“我能感觉到净化阵的需求在增强，说明污染源就在附近。”
我看了眼谢无争。
他还是一副没事人样，手里锄头轻轻点地，像在数步子。
系统经验条满格，数字稳得像他每天早上晒的咸菜坛子。
“快到了。”我说，“星露菇核应该就在前面。”
谢无争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脚边一丛枯草，伸手拨了拨。
草根下面露出一角发蓝的东西，像是蘑菇的伞盖。
“找到了？”艾琳凑近。
“别碰。”我和谢无争同时开口。
他看了我一眼。
我摇头：“活体采摘，心急会陷进去。”
他点头，蹲下，把手慢慢伸过去，但没直接摘，而是用锄头尖轻轻刮掉周围的土。
那朵蓝蘑菇微微颤了下，像是在呼吸。
谢无争的手停在半空，等它安静下来，才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根部，一旋，整株拔起。
蘑菇在他掌心躺着，蓝光微闪，但没有挣扎。
“成了。”我说。
维克多赶紧拿出容器：“快放进去，倒计时两小时开始！”
我把蘑菇接过，放进特制封存盒。刚合上盖，符文碎片突然在我空间袋里发烫。
我拿出来一看，上面的锁孔状符号正在发光，和蘑菇的频率对上了。
“拼合条件满足。”我说，“只要找到另一块碎片，就能启动仪式。”
谢无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他抬头看前方。
雾已经很薄了，隐约能看到一片下沉的洼地，地缝里蓝光流动，像是地下有河。
“那边。”他说。
我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洼地边缘立着一块残破石碑，上面刻着半个符号，和碎片上的门框形状能对上。
“第二块碎片在下面。”我说。
谢无争没动，只是把锄头扛回肩上，语气平淡：“土有点湿。”
我看了眼系统。
经验条还在涨。
这家伙明明知道危险，却连提醒都懒得说完整。
艾琳小声问：“我们要下去吗？”
我正要回答，符文碎片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烫，也不是闪。
就是一下，像心跳。
谢无争转头看我。
我也看他。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它知道我们来了。”